林渊的肺叶像浸在火里,每一步狂奔都扯得肋下生疼。
风无痕的血沫子还沾在他手背,混着冷汗黏腻得令人作呕。
他能听见身后暗瞳使的触须划破空气的嘶响,还有风无痕每声闷哼里碎掉的骨节——那是用命替他争取的时间。
不能停。他咬着后槽牙,舌尖尝到铁锈味,不知是自己的血还是风无痕溅过来的。
山风卷着碎石打在脸上,他突然顿住,喉咙里的喘息声卡在半途。
半埋在碎石中的古碑就立在五步外。
碑身裂痕蛛网般蔓延,刻字早被岁月磨成模糊的纹路,可碑顶那尊残缺兽首的眼窝,正对着他的方向。
林渊望着那空洞的眼窝,忽觉识海里的九狱塔震得更凶了,第一层门扉裂开的缝隙里,有滚烫的气息涌进他的经脉。
是这里。他听见自己沙哑的声音,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。
指尖触到碑身的刹那,刺骨的寒意顺着皮肤窜进骨髓,整座山都在震颤。
那些模糊的刻字突然鲜活起来,二字如刀刻进识海,林渊眼前一黑,意识被扯进一片混沌。
等他再能视物,九座漆黑的囚笼正悬浮在虚空中。
每座囚笼都缠着拇指粗的锁链,最中央那座却剧烈震动着,锁链断裂的声响刺得耳膜生疼。
林渊踉跄两步,看清囚笼里的身影时,呼吸骤然停滞——那被锁链穿透肩胛骨的人,面容与他有七分相似,只是双眼猩红如血,正疯狂地撞击囚笼,每一下都震得虚空泛起涟漪。
这...这是我?林渊伸出手,指尖穿过囚笼的虚影,触到的只有刺骨的寒意。
那身影突然抬头,猩红的眼睛直勾勾锁住他,裂开嘴露出森白的牙:醒过来!
他们在骗你——
幻境像被击碎的琉璃,林渊猛地睁眼,发现自己站在一座青石板铺就的祭坛上。
周围浮着三道半透明的虚影,左边是盘旋的凤凰,中间是燃烧的魂火,右边是缠绕的命线,分别刻着三个古字。
试炼?林渊按住突突直跳的太阳穴,九狱塔的震动已转为沉稳的轰鸣,像是在催促他选择。
他望着三道虚影,喉结动了动——灵识是修士的根基,若能在此突破,或许能更快找到苏清璃的线索。
想到苏清璃寒毒发作时苍白的脸,他咬了咬牙,抬手按向字虚影。
刺眼的白光裹住他,再睁眼时,已身处一片灰蒙蒙的空间。
林渊警惕地扫视四周,忽然听见熟悉的钟磬声——是青冥宗的晨钟!
他心头一紧,顺着声音跑过去,朱红的山门近在咫尺,可门匾上青冥宗三个字却在渗出黑血。
不...林渊的脚步顿住。
山门内传来重物倒塌的轰鸣,他看见自己最熟悉的演武场,平时切磋的石桌被砸成碎片;他看见外门长老的玉牌摔在地上,裂纹里渗着黑血;他看见内门的藏经阁燃起大火,珍贵的玉简在火中扭曲成焦黑的废铁。
清璃!林渊突然喊出声。
他看见演武场尽头的梅林里,一抹熟悉的月白身影被七八个黑袍人围住。
苏清璃的发带散了,苍白的手腕上缠着黑紫色的触须,正是暗瞳使的手段!
她怀里护着个锦盒,那是他去年在极北冰原给她寻的寒玉匣,用来装压制寒毒的冰魄草。
放开她!林渊扑过去,却穿过了那些身影——这是幻境!
他急得眼眶发热,看着苏清璃被触须缠住脖颈,看着她嘴角溢出的血沫,看着她最后望向山门方向的眼神,像是在等什么人来救。
我在!我这就来——
话音未落,灰蒙蒙的空间突然扭曲,林渊眼前一黑,意识被拽回祭坛。
他扶着膝盖大喘气,额角的冷汗顺着下巴滴在青石板上,晕开深色的痕迹。
方才的画面像根刺扎在识海里,苏清璃最后那抹绝望的眼神,比暗瞳使的触须更让他心疼。
这是...试炼的内容?林渊攥紧拳头,指节发白。
九狱塔在识海深处轻轻震颤,像是回应他的愤怒。
祭坛外忽然传来风的尖啸,他猛地抬头,看见远处山巅有幽绿的光闪过——是暗瞳使追来了!
林渊抹了把脸上的汗,将青鳞玉佩重新塞进怀中。
风无痕的血还在他手背上,已经凝成暗红的痂。
他望着祭坛中央的字虚影,又摸了摸怀里的幽瞳令,眼神逐渐冷硬。
不管这九狱塔是什么,不管那囚笼里的身影是谁。他低声说,声音里裹着冰碴,敢动清璃,我就拆了这九狱,踏平这天地。
山风卷起他的衣摆,祭坛深处传来锁链断裂的轻响,像是在应和他的誓言。
而在他看不见的虚空中,那座震动的囚笼里,猩红的眼睛缓缓闭上,嘴角勾起一抹若有若无的笑。
林渊的指甲几乎要掐进掌心,指腹还残留着幻境里苏清璃脖颈处触须的触感——那种黏滑的、带着腐臭的温度,此刻正顺着他的血管往心脏里钻。
他跪在祭坛青石板上,额头抵着冰凉的石面,喉间像塞了块烧红的炭,每一次呼吸都扯着胸腔发疼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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