林渊单膝跪在焦土上,指节深深掐进碎石里。
方才锁链崩裂时震出的气浪还在皮肤上游走,像无数细小的针在扎。
他望着自己掌心那片逆转腐化的焦叶——原本蜷曲的褐黄叶片正舒展成青嫩的模样,叶尖甚至凝出一滴晨露,顺着叶脉往叶根倒流。
识海突然传来闷响,像是有重锤在敲打九狱塔的塔壁。
林渊瞳孔微缩,这震动比结丹时九狱塔首次异动更剧烈,连带着太阳穴突突作痛。
他下意识抬手按住眉心,指尖刚触到额角,就听见一道沙哑的、仿佛从极远极深处传来的声音:“终于……有人踏上了真正的超脱之路。”
那声音像浸在寒潭里的古钟,每一个字都带着冰层碎裂的脆响。
林渊浑身一震,这是九狱塔的意志?
他记得风无痕说过塔底锁着古老存在,可此刻那意志没有压迫感,倒像沉睡多年的守夜人终于等到了访客。
“你已不再是当初那个挣扎求生的少年。”
枯骨残魂的声音从身侧响起。
林渊转头,这次看清了——残魂的骨架上缠着几缕暗黄的布条,眼眶里的灰白眼珠竟泛起淡淡光泽,连指节处的骨茬都不再模糊,“或许……真能走出一条我们无法想象的路。”
林渊喉结动了动。
三年前在矿洞塌方时,这残魂还只是一团若有若无的光雾;半年前结丹时,他能勉强看清对方腰间的断剑;此刻……林渊伸手,指尖几乎要碰到残魂胸口那道深深的剑痕——那是当年护宗时留下的伤,“您……”
“老骨头守着宗门坟茔三百年,早该烂成灰了。”枯骨残魂抬起骨指,轻轻叩了叩自己胸口的剑痕,灰白眼珠忽然转动起来,“可方才锁链崩断时,我听见了二十里外后山的风声。活人的风。”他骨指虚点林渊眉心,“是你让这方天地,重新有了活人的气。”
话音未落,天际突然炸响惊雷。
那雷不是寻常的青紫色,而是泛着冷硬的金纹,像被无数道法则锁链捆着的巨蟒在翻滚。
林渊抬头,就见半空中浮现出一张由雷光组成的脸——浓眉倒竖,双目如炬,额间有道深深的裂痕,裂痕里渗出的不是血,是细碎的法则碎片。
“刑天!”枯骨残魂突然后退半步,骨节发出咔咔的轻响,“天道残念竟凝聚到这种程度……”
“你竟敢触碰禁忌之力!”那声音像裂帛般刺耳,震得林渊耳膜生疼,“你以为你是在挣脱囚笼?”雷光巨脸突然凑近,裂痕里的法则碎片簌簌掉落,“不过是踏入更深的陷阱!”
林渊望着那裂痕,忽然想起矿洞岩壁上刻的古老图腾——刑天断首,以乳为目,以脐为口,与帝争神。
原来这所谓的“天道意志”,不过是当年战败被封印的残魂,用法则锁链把天下修士困在更小的囚笼里,好延续自己的残生?
“轰!”
回应他的是一只由纯粹法则构成的雷霆手掌。
那手掌足有十丈宽,掌心流转着金红相间的锁链纹路,所过之处空气发出焦糊味,连方才逆转的焦叶都被烤成了飞灰。
林渊能清晰感觉到这一击的威胁——若被拍中,别说元婴法体,连神魂都得被法则锁链绞成碎片。
他本能想闪,但脚刚动了半寸就停住。
九狱塔在识海深处轻轻一颤,那道古老意志又浮现了,这次更清晰些:“时间……是最锋利的剑。”
林渊瞳孔骤缩。
他想起结婴时解锁的“时光涟漪”——能让自身感知的时间流速变慢,但从未试过主动切入时间夹缝。
此刻那道意志的话像一把钥匙,突然捅开了他对这能力的认知壁垒:原来“迟缓”不是终点,而是为了看清时间的“褶皱”。
雷霆手掌已压到头顶三尺。
林渊能看见掌纹里游动的法则符文,能听见符文碰撞时发出的细碎爆响,甚至能数清掌心那道贯穿的裂痕——和刑天额间的裂痕一模一样。
他忽然笑了。
左手掐了个极生僻的法诀,那是九狱塔第二层解锁的“锁魂印”,但此刻他没用来锁魂,而是引动识海震颤;右手握住雷光小剑,剑身上的刻痕突然泛起幽蓝光芒——那是他用三年时间,在每道刻痕里都淬了半滴自己的本命精血。
“咔。”
林渊听见自己的心跳声。
在雷霆手掌即将触到他天灵盖的瞬间,他的感知突然“胀”开了——时间像被拉长的丝绸,每一丝流动都清晰可见。
他看见刑天的法则手掌在变慢,看见枯骨残魂想要冲过来却被无形屏障挡住,看见九狱塔第六层的塔门正在缓缓打开,门后有团比混沌更浓郁的黑雾在翻涌。
“原来时间夹缝……”林渊深吸一口气,雷光小剑向前递出三寸,“是这样走的。”
他的身影在雷霆手掌下模糊了一瞬。
等重新清晰时,已站在十丈外的山岩上。
山岩被刚才的余波削去半尺,露出里面青白色的石芯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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