演武场的风突然变了。
玄照的霜月剑嗡鸣如泣,剑身上冰纹里渗出的血珠连成细流,顺着剑脊滴落在青石板上,绽开暗红的花。
他望着被剑阵笼罩的林渊,眼角细纹里浮起几分冷硬的狠劲——这是他以本命精血催发的千军剑阵,当年在北域斩落魔门大长老时,用的便是这招。
你虽有奇术,但终究只是雕虫小技。他的声音混着剑气震荡,震得演武场边缘的九霄盟弟子耳膜生疼。
话音未落,漫天剑影突然如潮水倒卷,从四面八方朝着林渊压缩而来。
那些由剑气凝形的剑影边缘泛着幽蓝寒芒,所过之处,石砖表面结起薄冰,连空气都发出细碎的爆裂声。
林渊仰头望着头顶那片由剑影织成的穹顶。
他能清晰听见剑刃划破空气的尖啸,像极了三年前矿洞里监工挥鞭的声响——那时他跪在碎石堆里,皮开肉绽的后背贴着冰冷的岩壁,听着皮鞭破空的嗡鸣,想着自己是不是会死在这暗无天日的地方。
可此刻,他的耳后那道淡粉色疤痕正发烫,烫得他眼眶发酸。
逆命。他低低念了句,喉结滚动。
识海中九狱塔第五层的塔门突然洞开,一股熟悉的清凉顺着经脉窜遍全身。
时间迟缓之力扩散的刹那,世界仿佛被按下了暂停键:最前排的剑影停在距离他面门三寸处,剑尖的冰碴清晰得能数清纹路;玄照的嘴角还维持着冷笑的弧度,眼角的细纹里凝着一滴未落下的血珠;连演武场边缘云梦的裙角,都悬在半空,像被风冻住的云。
林渊的右手按在腰间双鱼玉佩上。
这是苏清璃在古魔渊里用最后一口真气为他刻的,玉质里还留着她掌心的温度。
此刻玉佩与阵眼暗金纹路重合处泛起金光,他能感觉到双极剑脉在体内翻涌——金脉主破,青脉主生,两种力量在丹田相撞,炸出刺目的雷火。
他低喝一声,身形在凝滞的时空里拉出残影。
左足点地的瞬间,石砖应声碎裂,他整个人如离弦之箭射向左侧最锋利的那道剑影。
指尖金芒暴涨,竟生生捏住了那柄凝形剑气的。
冰寒刺骨的力量顺着指缝钻进来,冻得他虎口发白,可金脉力量更盛,一声,那道剑影被他捏成了碎片。
玄照终于察觉不对。
他的识海突然刺痛,这是本命剑阵被外力干涉的征兆。
他猛咬舌尖,腥甜血液漫开,强行催发更多精血注入霜月剑。
可当他抬头时,瞳孔却骤然收缩——林渊不知何时已绕到了剑阵右侧,掌心托着团雷火交织的光团,正对着阵眼处的暗金纹路。
林渊的喝声震碎了时间的凝滞。
雷火光团如流星坠地,精准砸在阵眼上。
金青剑气顺着纹路蔓延,所过之处,剑影纷纷炸裂成光点。
玄照只觉心口一闷,霜月剑坠地,他踉跄后退两步,嘴角溢出鲜血。
演武场突然安静下来。
九霄盟的弟子们望着满地破碎的剑影,有年轻弟子忍不住欢呼,却被身旁的长老急忙捂住嘴——玄照毕竟是剑崖长老,即便输了,也容不得轻慢。
柳如烟站在最前排,她望着林渊耳后那道泛着淡粉的疤痕,想起自己被困杀戮狱时,也是这样一道疤痕的主人,用剑劈开了那座吃人不吐骨的牢笼。
云梦退到了演武场角落的古松后。
她望着林渊持剑而立的身影,喉结动了动。
方才那一瞬间,她分明看见林渊的影子里叠着另一道模糊的轮廓——青衫,玉珏,腰间悬着半块和苏清璃一模一样的玉佩。
更让她心悸的是,当林渊挥出那记雷火剑时,她听见了某种古老的嗡鸣,像极了上界典籍里记载的天道颤音。
玄照弯腰捡起霜月剑。
剑身上的冰纹已经淡了许多,像被水洗过的墨痕。
他望着林渊,忽然笑了,笑容里带着几分释然:第二招,我便不用剑阵了。他的目光扫过满地碎剑,又落在林渊腰间的双鱼玉佩上,这第二招,叫。
林渊握紧了手中的剑。
他能感觉到九狱塔第六层的门在轻轻摇晃,门后那道身影的面容愈发清晰——是个穿着青衫的男子,正对着他笑,腰间玉珏的纹路,和苏清璃的那半块严丝合缝。
演武场的风又起了。
云梦望着林渊转身的侧影,指尖无意识地攥紧了袖口。
她忽然想起圣地典籍里的一句话:当九狱之主持剑时,时光会为他折腰,天道会为他低眉。此刻她望着林渊身周若有若无的金青光雾,喉间发紧——这已经不是普通的剑术了......这是演武场的寂静只持续了半息。
最先爆发出欢呼的是最前排的九霄盟外门弟子,少年人喉间的呐喊撞碎了剑影残留的寒气,像春汛冲开冰封的河面。
但下一刻,数位长老同时抬手压下,弟子们的欢呼便如被掐断的琴弦,化作此起彼伏的抽气声——他们记起玄照是剑崖长老,即便输了,也该留三分体面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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