子时三刻,九霄盟聚义殿的青铜烛台投下摇晃的影子,将殿内十二根盘龙柱的影子拉得细长。
林渊推开殿门时,穿堂风卷着夜露的凉意,掠过他腰间归墟剑的剑穗,发出细微的沙沙声。
首座们早已在殿内等候。
柳如烟坐在左侧首位,玄色广袖上绣着九霄盟的云纹,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腰间玉牌——那是她作为大长老的信物;右侧次席上,白芷正低头整理一卷青竹情报,发间银簪在烛火下泛着冷光,像是她惯常的冷静。
其余各峰首座或坐或立,见林渊进来,纷纷抱拳行礼。
都坐。林渊抬了抬手,靴底碾过青石地面,在正位坐下。
归墟剑地轻鸣一声,自动滑入案下剑鞘,金属摩擦声在寂静的殿内格外清晰。
白芷率先起身。
她的月白裙角扫过地面,带起一缕若有若无的沉水香。盟主,这是近日搜集的情报。她将竹卷推至案前,指尖在命轮圣殿四个字上顿了顿,他们在北域的分殿调走了三队执法者,南域的秘市突然清空了高阶疗伤丹药——她抬眼,眼底有暗芒流转,更重要的是,血无妄的伤好了七成。
林渊的瞳孔微缩。
血无妄是命轮圣殿的执法执事,上月在古魔渊被他斩去一臂,当时那道贯穿丹田的剑伤,按理说至少要养三年。
他手指无意识地敲了敲案几,指节因用力而泛白:他们这么急着动手,图什么?
或许不只是图你。白芷的声音放轻,像是怕惊碎了什么,我安插在圣殿的线人传回消息,他们在查九狱塔的下落。
殿内温度骤降。
柳如烟地按剑,腰间玉牌撞在案几上:九狱塔是我盟根基,他们怎么会知道?她转头看向林渊,目光里有未说出口的质问——上回在山巅与玄冥子的对话,是否走漏了风声?
林渊闭了闭眼。
他想起玄冥子消失前留在他识海的那道灰影,想起混沌气裹着的那句北荒极境藏着九狱塔的根。
有些事,该摊开了。
他指尖点在眉心,九狱塔在识海里轻轻一颤。
一道银色流光从他额间飞出,悬浮在殿中,化作玄冥子的虚影:林小友,北荒极境的冰层下,压着九狱塔最初的锻造炉......
柳如烟的呼吸陡然一滞。
她盯着那道虚影,喉结动了动:古狱之地......我曾在古籍里见过只言片语,说那里是九狱天的碎片,连化神期修士进去都可能被碾碎道基。她转向林渊,目光里多了几分急切,你真要去?
必须去。林渊的声音像淬了冰的铁。
他想起三天前突破到元婴后期时,九狱塔第七层突然传来灼烧般的疼,那种痛不是伤害,更像是某种封印在松动。
还有苏清璃,她被黑衣人带走前留在他掌心的血书,字迹晕开成一个字——所有线索都指向北荒。
盟主!西侧首座陈峰突然开口,他是外门大比时跟着林渊打出来的老人,此刻眼眶泛红,北荒极境太危险!
上回您去古魔渊,我们提心吊胆了三个月......
陈首座。林渊打断他,声音放软了些,我若不去,九狱塔的秘密永远解不开,命轮圣殿的刀就永远悬在九霄盟头顶。他看向柳如烟,大长老,我不在时,盟里就交给你了。
柳如烟猛地站起,玉牌再次撞响。
她望着林渊,像是要把他的轮廓刻进骨头里。
殿外传来三更梆子声,她忽然伸手,从颈间摘下半块玉珏——那是当年林渊为救她,从魔修手里抢来的定情信物。拿着。她将玉珏拍在林渊掌心,若遇危险,捏碎它,我就算拼了这条命......
不会有危险。林渊握住她的手,掌心的温度透过玉珏传来。
他瞥见白芷在角落低头记录,笔尖在竹卷上划出一道深痕,显然也在强压情绪。
命轮圣殿若来犯,按之前的御敌策应对。林渊松开手,将玉珏收进袖中,各峰加强警戒,所有弟子不得擅自离山。他扫过众人,目光最后落在白芷身上,你继续盯着圣殿动向,有任何风吹草动......
属下明白。白芷抬头,眼尾的泪痣在烛火下忽明忽暗。
她将竹卷收进袖中时,指尖微微发颤——这是她第一次参与核心决策,也是第一次,真切地感受到九霄盟的命运,正随着林渊的脚步,悬在北荒的风雪里。
议事结束时,殿外的月亮已经偏西。
林渊站在殿门口,望着弟子们巡逻的灯笼在山道上连成星火。
柳如烟的身影在他身侧顿了顿,最终只说了句:早点回来。便转身消失在夜色里。
白芷抱着竹卷经过他时,忽然停步:盟主,北荒极境的冰层下......她欲言又止,最终摇头轻笑,没什么,只是觉得,您该带些暖玉。
那里的风,能冻穿元婴修士的道心。
林渊望着她的背影消失在转角,摸了摸袖中玉珏。
归墟剑在鞘中轻鸣,像是在应和他此刻翻涌的思绪——苏清璃的血书,九狱塔的悸动,玄冥子的提示,所有线索都在北荒等着他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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