巷子里的潮气裹着灰烬坊的焦味往鼻腔里钻,林渊跟着破晓的影子拐过第三个转角时,靴底碾过半块烧熔的琉璃瓦,发出细碎的脆响。
他抬眼,灵源殿的轮廓已刺破云层,飞檐上镶嵌的夜明珠泛着冷白的光,像无数只眼睛悬在头顶。
到了。
破晓停在一堵爬满青藤的院墙边,指尖在藤叶上快速敲击三下。
藤蔓突然翻卷开来,露出个仅容一人通过的地洞,霉味混着铁锈味扑面而来。
她侧过身,疤痕在月光下泛着淡青,
执法队的暗桩三天前就清了这条密道的守灵兽,现在里面只有三组巡卫——
她顿了顿,目光扫过林渊腰间的归墟剑,
你用灵魂投影引开他们,我断后。
林渊喉结动了动。
九狱塔在识海深处震颤,第七层的纹路正顺着灵脉往指尖爬。
他记得矿洞塌方时,塔尖刺破血肉的疼;记得结丹那天,塔影在丹田凝成实质;可灵魂投影...这是九狱塔第二次主动给他能力。
会反噬吗?
破晓忽然笑了,伸手按住他手背。
她的手比暗河水还凉,却带着股糙砺的茧:
你在古魔渊能咬着牙吞下半块魔核,现在怕什么?
她松开手,从怀里摸出枚青铜镜抛给他,镜面映着两人重叠的影子,
投影往东南方引,那里有个废井,巡卫追过去至少要盏茶时间。
林渊握紧青铜镜。
识海突然泛起涟漪,九狱塔第七层的门一声开了。
他闭眼,意识像被抽成细丝,顺着镜面向外飘去。
再睁眼时,他看见另一个自己站在月光里,穿着同样的青衫,归墟剑的剑穗在风里晃——那是灵魂投影。
破晓拽着他钻进地洞。
洞壁的苔藓擦过手背,潮冷的触感让林渊打了个寒颤。
他听见上方传来巡卫的呼喝:
那边有人!
追!
脚步声由近及远,投影的青衫角在井口闪了闪,消失了。
地洞尽头是道青铜门,门楣刻着命魂所归四个篆字。
破晓摸出块血玉贴在门环上,门内传来锁链崩断的闷响。
门开的瞬间,林渊被扑面而来的压迫感撞得踉跄——满墙的命牌在发光,每块牌上都刻着人名,有的明亮如星,有的暗如残烛。
这是飞升者的命格印记。
破晓的声音发涩,她指尖划过块暗下去的命牌,
三年前,我师姐飞升时还笑着说要给我带灵界的桂花糕...现在她的命牌连光都没了。
林渊的后颈突然泛起凉意。
他转身时,青铜门地关上了。
阴影里走出个穿玄铁重甲的傀儡,面甲裂成两半,露出底下灰白的脸——那根本不是活人,是被残魂操控的躯壳。
镇守者·青冥。
破晓倒抽口冷气,退到林渊身侧,
他五百年前就该坐化了...怎么会...
傀儡的手按上腰间的斩马刀。
刀鞘摩擦甲片的声音像刮过玻璃,林渊的识海跟着刺痛。
九狱塔突然爆发出强光,第七层的纹路化作锁链,缠上傀儡的眉心。
那残魂似乎察觉到威胁,发出刺耳的尖啸,斩马刀带着腥风劈来!
归墟剑自动出鞘。
林渊握住剑柄的瞬间,剑身上的纹路亮如活物。
他想起在古魔渊得到的《太虚剑经》残篇,想起结丹时九狱塔的轰鸣,想起苏清璃被带走时眼里的绝望。给我碎!他低喝,剑势如破竹,直接劈开斩马刀,刺进傀儡心口。
傀儡的动作顿住了。
面甲落地,露出底下半张腐烂的脸。
残魂从眉心飘出,是个形容枯槁的老者,眼里还燃着执念:护...护灵源殿...
林渊的识海突然被记忆洪流淹没。
他看见自己从未见过的画面:飞升通道尽头不是仙域,是座巨大的矿坑,飞升者被锁链穿肩,强行按在灵脉上,精纯的灵气被抽成丝线,汇入上方悬浮的玉瓶;他看见幽月站在矿坑边缘,笑着将玉瓶收进储物袋;他看见苏清璃被按在最深处的灵脉上,她的灵力正被抽干,可眼睛还在找——找那个说要带她回家的人。
原来...原来飞升...
林渊的手在抖,归墟剑地掉在地上。
他想起宗门老祖飞升时说的仙途坦荡,想起外门大比时长老们说的飞升即超脱,原来都是骗局。
所谓飞升,不过是换个地方当矿奴,甚至连矿奴都不如——矿奴死了还有具尸体,他们的命牌却要永远挂在这里,被当成随时可以抽取的资源。
渊哥?破晓的声音像从很远的地方飘来。
林渊抬头,看见她正盯着自己,眼神里有心疼,有愤怒,还有一丝释然。
她伸手碰了碰他的肩膀,低声道:你现在明白了吗——
青铜门外突然传来剧烈的撞击声。
幽月的声音混着灵力,像钢针刺进耳朵:给我砸开!
活要见人,死要见塔!青铜门震颤的频率越来越高,幽月的灵力轰击在门上,震得墙面上的命牌簌簌坠落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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