林渊站在高崖边缘,山风卷起他衣角猎猎作响。
九狱塔在识海深处的震颤愈发清晰,像是某种沉睡的古老存在被轻轻唤醒。
他闭目凝神,意识如丝如缕漫开,竟触到了那层若有若无的命运织网——以往这张网在他感知里不过是模糊的金红色,此刻却多出一道墨色丝线,正沿着火炎子逃走的方向蜿蜒而去,每一寸都泛着不属于此界的诡谲波动。
盟主。
铁衣的声音从身后传来,带着玄铁战靴碾过碎石的轻响。
林渊睁眼转头,见心腹正站在三步外,铠甲上还沾着未擦净的血渍,左手无意识地攥着腰间刀柄,指节因用力而泛白。
赤焰谷残部清理完毕。铁衣喉结滚动两下,目光扫过林渊腰间归墟剑的剑鞘,但火炎子...临死前说了句话。
林渊眉峰微挑:什么?
他吐着血笑,说命轮已转铁衣上前半步,压低声音,属下去年在北漠听过些野史,说上古有座命轮圣殿,专司推演天地人三脉命数。
难道...
命轮圣殿。林渊重复这四个字,指腹轻轻摩挲着剑鞘上的塔纹——方才九狱塔震颤时,这道印记便烙进了血肉。
他想起三日前秘境中玄曜残魂的嘶吼气运祭品,想起苏清璃被带走前说的命运最深处,喉间突然泛起一丝腥甜。
铁衣见他脸色微变,立刻伸手要扶,却被林渊抬手拦住。
少年盟主的指尖搭在腰间玄天鉴上,这方从炼虚期强者手中夺来的仙器,此刻正随着他的动作泛起幽蓝微光。
查苏清璃。林渊的声音轻得像叹息,却带着不容置疑的笃定。
玄天鉴嗡鸣着脱离剑鞘,悬浮在两人之间。
镜面原本清澈如泉,此刻却翻涌起墨色涟漪,待波纹散去,映出的画面让林渊瞳孔骤缩——混沌迷雾中,苏清璃倚在一截焦黑的断柱上,素白裙裾被染成暗褐,左腕缠着黑雾状的侵蚀,正缓缓往心口蔓延。
她的睫毛颤动两下,抬起头,唇瓣开合,却因距离太远听不清说什么。
清璃!林渊下意识往前半步,指尖几乎要碰到镜面。
玄天鉴突然剧烈震颤,镜面裂开蛛网般的细纹,苏清璃的影像瞬间破碎,只余下一片混沌。
盟主!铁衣慌忙扶住他踉跄的身形,这才发现林渊后背的衣衫已被冷汗浸透。
少年盟主的右手死死攥着胸口衣襟,那里的塔纹正随着心跳一下下灼痛,仿佛九狱塔在通过血脉传递某种情绪——愤怒,不甘,还有...急切。
那黑雾...林渊的声音发哑,是九狱天的气息。他想起第七卷在混沌祭坛见到的侵蚀,想起苏清璃被封印时眼中的悲怆,喉间的腥甜终于漫开,在嘴角绽开一抹刺目的红。
铁衣的手在发抖。
他跟着林渊从矿洞走到现在,见过他被废修为时的隐忍,见过他斩仇敌时的狠戾,却从未见过这样的脆弱——像是一块淬了千年的精铁,突然露出了最柔软的芯。
属下去调三百暗卫,顺着火炎子的方向查!铁衣的玄铁刀地出鞘半寸,就算掘地三尺,也要把那命轮圣殿的狗东西揪出来!
林渊摇头,用袖子擦去嘴角血迹。
他望着玄天鉴重新没入剑鞘,望着九霄城方向渐次亮起的灯火,眼神慢慢沉淀成深潭般的静谧。
不用。他说,指腹抚过掌心血色的塔纹,他们要的是我的气运,要的是引我入瓮。山风掀起他额前碎发,露出眼底跳动的幽光,那就如他们所愿——我倒要看看,这命轮圣殿,究竟是何方神圣。
铁衣张了张嘴,终究把到嘴边的劝诫咽了回去。
他太清楚,当林渊露出这种明知山有虎,偏向虎山行的神情时,任何劝阻都是徒劳。
就像当年在矿洞,所有人都觉得那个啃窝窝头的小子活不过三个月,他却咬着牙熬过了所有鞭刑;就像宗门大比时,所有人都觉得废材翻不了天,他却用断剑挑了对手的丹田。
夜色更深了,松涛声里裹着几分凉意。
林渊转身往高崖下走,铁衣紧走两步跟上。
就在两人即将消失在树影里时,一道极轻的脚步声从另一侧传来——
风无痕的声音像一片落在水面的叶子,轻得几乎要被风声吞没。
林渊脚步微顿,侧过脸,在月光下看清来者腰间那柄缠着九道红绳的匕首——那是当年在古魔渊,他亲手为风无痕打造的断后刃。
风无痕站在五步外,斗篷帽檐压得很低,看不清表情。
但林渊知道,这个总说我是断后者的男人,此刻定是用那双能看透人心的眼睛,将他方才的动摇与坚定,都收进了眼底。
山风卷起几片松叶,掠过三人之间的空隙。
林渊望着风无痕,突然笑了。
那笑容里没有以往的冷硬,倒像极了当年在矿洞,分最后半块窝窝头给铁衣时的模样。
他说。
风无痕的斗篷被山风掀起一角,露出腰间断后刃的红绳在月光下泛着暗哑的光。
本小章还未完,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