山风卷着松涛灌进衣领时,林渊的后颈突然泛起细密的鸡皮疙瘩。
方才在秘境里还能扫出百里的神识,此刻像被浸了水的绢帛,裹着脑袋沉甸甸的发闷。
他望着九霄城方向猎猎作响的九霄旗,鼻尖那缕若有若无的血锈味愈发清晰——和玄曜残魂里翻涌的黑丝,和太渊碑下那片血色幻境,气味分毫不差。
盟主。铁衣的声音压得极低,玄铁甲胄擦过剑鞘的轻响里带着锐意,东南方向,三千里外。他的拇指在剑柄上缓缓摩挲,指节因用力而泛白,有七道气息在游走,隐了修为,但身上那股焦土味...是赤焰谷的。
林渊的瞳孔微微收缩。
赤焰谷三个月前被九霄盟覆灭时,他亲手斩了谷主火焚子。
余党逃得干净,不想竟在这里候着。
他垂眸看了眼掌心发烫的玄天鉴,镜面里那团黑影正随着心跳节奏蠕动,像在应和某种召唤。
去古战场遗迹。他反手按住铁衣肩膀,脚步带起一阵风,你之前说的那处断戟坡,记得?
铁衣愣了一瞬,随即明白过来——那处废弃的上古战场,地表有天然的阵法残痕,能模糊修士气息。
他重重点头,玄铁战靴在青石台上碾出半寸深的痕迹:属下在前开路!
两人穿过一片枯黄的野草地时,林渊的神识终于撕开那层纱。
断戟坡的残墙后,半截锈迹斑斑的青铜戟斜插在土里,戟尖挂着半片褪色的赤焰谷旗。
风掠过藤蔓缠绕的石墙,传来细碎的交谈声,像虫豸在腐木里啃噬。
三拨。林渊停在残墙阴影里,指尖轻轻敲了敲腰间的归墟剑。
剑鸣透过剑鞘传来,像幼兽磨牙的低吟,东、南、西各一拨,东边那拨藏在枯井里,井底铺了避尘砂。他侧头看向铁衣,眼底的冷意比三十年前矿洞里更浓三分,火炎子来了。
铁衣的呼吸陡然一滞。
火炎子是火焚子的亲弟弟,化神中期的修为,当年在赤焰谷地位仅次谷主。
他握紧重剑的手背上青筋凸起:属下这就去清了——
别急。林渊抬手拦住他,指腹摩挲着玄天鉴的边缘。
镜面突然泛起涟漪,映出百米外枯井里的景象:一个穿赤焰纹黑袍的修士正掐诀,指尖跳动着幽蓝火焰,正是火炎子。
他听见那道熟悉的阴鸷嗓音:林渊刚从秘境出来,就算得了宝贝,也该脱力了。
等他进了遗迹,咱们前后一围...
想捡现成的。林渊勾了勾嘴角,笑意却没到眼底。
他想起三日前在秘境里,玄曜残魂曾嘶喊气运祭品,而火炎子此刻的布局,像极了有人在背后推了把——否则赤焰谷余党怎会知道他今日归程?
铁衣。他转身时,归墟剑突然嗡鸣着震开剑鞘三寸,寒光映得残墙都白了几分,去西边那拨埋伏点,砍断他们的引魂香。他顿了顿,又补了句,留个活口。
铁衣领命而去,玄铁甲胄撞在断戟上,发出一声闷响。
林渊望着他的背影消失在藤蔓后,这才闭上眼。
九狱塔在识海深处轻轻一颤,命运织网的能力如蛛网般铺展开来——他能清晰感知到每道埋伏者的心跳,火炎子掐诀的节奏,甚至枯井里霉味与赤焰谷特有的焦香混合的气味。
动手!火炎子的低喝透过命运织网传进林渊耳中。
几乎同一时间,东边枯井里腾起幽蓝火焰,南边石缝中射出淬毒的飞针,西边的引魂香突然熄灭——铁衣的重剑劈开最后一炷香时,火星溅在埋伏者脸上,疼得那人闷哼出声。
林渊睁眼时,归墟剑已完全出鞘。
他望着三步外突然显形的火炎子,对方手中的赤焰珠正泛着妖异的红光:林盟主,这玄天鉴...该物归原主了吧?
原主?林渊握剑的手紧了紧,掌心被剑柄硌出红痕。
他想起玄曜说过,玄天鉴是上古神物,赤焰谷不过是代管。
但此刻不是说理的时候——火炎子身后,三拨埋伏者正从不同方向包抄过来,而他的命运织网里,还有第四道气息在更远处蛰伏,像择人而噬的毒蛇。
归墟剑突然震颤起来,剑鸣声里带着几分急切。
林渊望着火炎子眼中的贪婪,又看了看九霄城方向被夕阳染成金红的天空,突然笑了。
他松开握剑的手,任剑悬在身侧,指尖轻轻按在眉心——九狱塔的力量如潮水般涌出,命运织网再度展开,将整座断戟坡的每粒尘埃都纳入掌控。
铁衣,退到我身后。他的声音不大,却像一记重锤砸在所有人耳膜上。
火炎子的赤焰珠突然失控,幽蓝火焰地烧到他衣袖上。
埋伏者的飞针在空中拐了弯,扎进同伴的大腿。
远处那道蛰伏的气息终于按捺不住,破风而来的声响里,带着几分慌乱。
林渊抬步走向火炎子,归墟剑在他身侧划出半轮银月。
夕阳落在剑刃上,将他的影子拉得老长,像一柄即将落下的斩神刀。
你说...这玄天鉴,该是谁的?他的声音里带着冰碴子,每走一步,命运织网便收紧一分。
这章没有结束,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