林渊的太阳穴突突跳动,额角青筋像被无形的手攥住般暴起。
记忆碎片拼接的速度比他想象中更剧烈,那些原本模糊的光影突然如潮水倒灌,在识海深处炸出刺目的白光——他看见的不再是苏清璃的剪影,而是另一幅鲜活的场景。
混沌祭坛的地面泛着青灰色幽光,与此刻被血污浸透的模样截然不同。
太虚子立在中央,道袍纤尘不染,手中那柄断剑的缺口还凝着新血。
他对面的影魇没有如今的碳化肌肉,暗鳞下是流动的银纹,竖瞳里翻涌的不是毒火,而是某种近乎悲怆的清明。
你还记得吗?太虚子的声音很轻,像在唤醒沉睡的故人,三百年前的雪夜,我们在北溟海眼并肩斩过七条混沌巨蟒。
你说过,要守着这方天地,直到最后一息。
影魇的尾巴在地上扫出深沟,银纹与暗鳞激烈交锋,仿佛两股力量在它体内撕扯。
它的喉间滚出破碎的低吼,既有野兽的暴虐,又夹杂着人类的呜咽:那...已是过去...最后几个字几乎是从齿缝里挤出来的,带着蚀骨的苦涩,如今我...只为混沌而战!
话音未落,影魇的竖瞳突然完全转为漆黑。
林渊感觉识海一震,记忆画面开始扭曲,就像被投入石子的湖面。
影魇庞大的躯体猛然绷直,暗鳞下渗出粘稠的墨色液体,那是混沌之力具象化的腐蚀。
它仰天发出尖啸,声波震得祭坛穹顶的石屑簌簌坠落,地面符文渗出的金色液体被震得四散飞溅,其中一滴溅在林渊手背,烫得他几乎松开怀里的苏清璃。
小心!残碑的声音突然在耳畔炸响。
这尊一直沉默的守卫残碑终于有了动作,碑身浮现出斑驳的金纹,试图阻挡那道席卷而来的黑色旋涡。
但混沌之力太过狂暴,金纹刚触及旋涡便如冰雪遇火般消融,残碑发出刺耳的哀鸣,彻底碎裂成漫天石粉。
林渊的道袍被漩涡卷得猎猎作响,怀里的苏清璃几欲脱手。
他咬着牙将她往怀里又拢了拢,左手掐诀按在眉心,九狱塔第八层的金纹如活物般钻入识海。
剧痛从灵魂深处翻涌上来,像是有人用烧红的铁钎在他识海里搅动,他眼前发黑,险些咬碎后槽牙——但他不能晕,不能停。
苏清璃发间的青玉簪与地上半枚玉珏的共鸣还在持续,那些未拼凑完的记忆里,一定藏着她沉睡的真相。
给我...再深一点!林渊低喝,鲜血顺着嘴角滴在苏清璃月白裙角。
九狱塔的震动频率突然拔高,他感觉有滚烫的力量顺着脊椎窜入识海,原本支离破碎的记忆碎片突然开始疯狂重组。
画面里的太虚子抬起断剑,剑身上浮起与九狱塔相似的符文,他的眼神不再是仙长的从容,而是带着孤注一掷的决绝:影魇,替我守好封印缺口。
主上!影魇的银纹突然占了上风,它的声音里终于有了清晰的情绪——是悲恸,是不甘,您要做什么?
这混沌源头...不是您能承受的!
太虚子没有回答,他的指尖轻轻划过影魇额头的银鳞,像是在安抚最忠实的兽宠:我欠这方天地一场因果。话音未落,他周身突然腾起金色火焰,那是修士燃烧神魂的禁术。
火焰舔过断剑,剑身的符文突然全部亮了起来,与九狱塔第九层的金纹遥相呼应。
影魇发出撕心裂肺的嘶吼,它庞大的躯体重重砸在地上,前爪死死抠住太虚子的道袍,却只能看着那团金焰越来越盛。
林渊在记忆里都能感受到那股灼烧灵魂的痛楚,他终于明白为何影魇如今浑身碳化——它曾用自己的躯体硬接太虚子燃烧神魂的余波,替他挡住了混沌之力的反噬。
守好...守好...太虚子的声音逐渐消散在金焰里,最后一个字还未说完,整个人便化作漫天金雨。
影魇仰天长啸,银纹彻底被暗鳞吞噬,它的竖瞳里最后一丝清明也被混沌淹没,却在彻底堕化前,用只有自己能听见的声音呢喃:我守着...直到主上归来...
现实中的黑色旋涡突然停滞。
林渊浑身冷汗,怀里的苏清璃不知何时攥住了他的衣角,指尖几乎要掐进他肉里。
影魇的躯体还在崩溃,但它看向林渊的眼神里,那团毒火似乎弱了几分。
林渊望着记忆里影魇最后那抹悲恸的眼神,又看向现实中这头被混沌侵蚀的凶兽,突然想起矿洞暗河边那簇火——有些东西,就算被压在最深处,也不会轻易熄灭。
影魇...林渊轻声唤道,声音里没了之前的冷硬。
他松开按在眉心的手,任由九狱塔的力量缓缓收束。
影魇的竖瞳微微收缩,喉间的低吟不再是纯粹的暴虐,倒像是某种困惑的呜咽。
就在这时,林渊识海里最后一块记忆碎片地嵌进位置。
他看见太虚子消失前,将半枚玉珏塞进影魇爪心,而另一半,此刻正静静躺在苏清璃的发间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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