在彻底清醒前,他听见自己的心跳声,像战鼓,像号角,像九狱塔第九层开启时,那声跨越亘古的嗡鸣。
林渊的意识如沉在深潭的石子,被归墟剑的清鸣猛地托出水面。
他睫毛剧烈颤动两下,瞳孔骤然收缩——入目是血色祭坛的穹顶,青黑色石砖上爬满扭曲的混沌纹路,像无数条活物在皮肤下游走。
鼻尖萦绕着腐肉与硫磺混合的腥气,后颈还残留着幻境崩塌时的刺痛,却远不及心口那股灼痛来得清晰——那里正与丹田处的九狱塔共鸣,每一次震颤都像在往他血管里注入液态金砂。
醒了?
冷若冰霜的女声刺破耳鸣。
林渊侧头,看见白幽倚着祭坛边缘的石柱,玄色广袖垂落如瀑,腕间银铃随着她抬手指向他的动作轻响。
她的眼尾描着暗紫眼线,与混沌之力同色,此刻正弯成讥讽的弧度:我还以为你会在那破桃林里哭到天荒地老。
林渊的手指在归墟剑柄上收紧。
他能感觉到背后的苏清璃——那具被混沌侵蚀的躯体正半倚在他臂弯里,呼吸细若游丝,掌心还攥着他衣角的碎布,像溺水者抓住最后一根浮木。
他低头瞥了眼她眉心那点萤火般的光,那是未被侵蚀的灵识残念,此刻正随着他的心跳微微明灭。
你该庆幸自己选了条死路。白幽指尖轻点,三道暗紫色锁链突然从祭坛地面钻出,链身布满倒刺,带着撕裂空气的尖啸直取林渊的手腕、脚踝。
锁链过处,石砖像被泼了浓酸般滋滋冒气,连空气都泛起扭曲的波纹。
林渊没有躲。
他望着逼近的锁链,喉结滚动两下,想起幻境里那朵被混沌腐蚀的桃花——真正的苏清璃绝不会困在虚妄里等他,她会握着剑站在他身侧,哪怕刀尖对准自己。
他深吸一口气,丹田处的九狱塔突然发出轰鸣,塔身第九层的青铜门地洞开,一道金色光柱自他心口喷涌而出。
那光比春日正午的阳光更炽烈,却带着某种让混沌退避的清冽。
林渊能感觉到光流顺着他的手臂窜入归墟剑,剑身原本的青芒被染成鎏金,连剑脊上的裂痕都泛起微光——那是他在化神劫时被雷火劈出的伤痕,此刻竟在光流中缓缓愈合。
这是......白幽的冷笑僵在脸上。
她后退半步,广袖下的手指无意识地攥紧,腕间银铃碎成一片乱响。
三道混沌锁链刚触到光流边缘便发出刺耳的尖叫,链身的暗紫像被剥去外皮的烂肉,露出底下泛着灰的腐骨,倒刺崩裂成齑粉。
林渊低头看向怀中的苏清璃。
她原本泛着青灰的脸在光流中泛起血色,眉心那点萤火突然暴涨成豆大的光斑,竟顺着他的掌心往他体内钻。
他浑身一震,脑海里闪过无数碎片:苏清璃在矿洞塞给他烤红薯时冻红的手,她在宗门覆灭夜替他挡下致命一击时染血的月白裙角,还有她被混沌匕首刺穿心口前,凑到他耳边说的那句阿渊,我信你。
够了。白幽突然厉喝。
她抬起手,指尖凝聚起一团漆黑如墨的混沌球,球心却泛着诡谲的猩红。
林渊抬头时,正看见她眼底闪过一丝慌乱——那是他从未在这个冷若冰霜的混沌使者脸上见过的表情。就算你能驱散这点混沌......她手腕一抖,混沌球直砸向苏清璃的天灵盖,她的灵识早就被啃得只剩渣了!
林渊的瞳孔骤缩成针尖。
他抱着苏清璃就地翻滚,归墟剑横在身前。
金色光流如活物般缠上剑身,与混沌球相撞的瞬间爆发出震耳欲聋的轰鸣。
石屑四溅中,他看见白幽的发簪被气浪震落,乌发披散间,后颈露出一片暗紫鳞片——那是混沌侵蚀的痕迹,和苏清璃身上的纹路如出一辙。
你也被侵蚀了。林渊的声音突然低沉。
他抱着苏清璃退到祭坛角落,光流仍在从他体内涌出,在两人周围形成半透明的光罩。
白幽的脸色瞬间惨白,她猛地捂住后颈,指甲深深掐进皮肤里:住口!
我是混沌选中的使者,是......
是将死之人。林渊打断她。
他能感觉到九狱塔的光流在持续消耗他的灵力,可不知为何,丹田处的空洞被某种更古老的力量填补着,像有人在他识海深处推了把,让他看清白幽眼底的恐惧——那不是对他的恐惧,是对混沌的恐惧,是对自己逐渐失去人性的恐惧。
白幽突然笑了。
她的笑声像碎瓷片划过玻璃,指尖凝聚的混沌球却越来越大:你以为你赢了?
等这光流耗尽......
不会耗尽的。林渊望着怀中逐渐恢复呼吸的苏清璃,嘴角扯出一丝极淡的笑。
他能感觉到九狱塔的震动越来越剧烈,塔身的青铜纹路上浮现出他从未见过的符文,那些符文正顺着光流钻入苏清璃体内,将她灵识里的混沌一点点剥离。九狱塔不是囚笼,是......
他的话突然卡住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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