玄铁蹄声碾碎焦土,林渊的战马在九霄城废墟前停住。
月光下,断墙残柱像巨兽的骸骨般匍匐在地,唯有祭坛那截未倒的青石台还立着,石面上当年刻的二字被魔火烧得焦黑,却仍能辨出笔锋。
墨言翻身下马,玄铁甲叶相撞的脆响惊飞了几只夜鸦。
老将单膝跪在焦土上,满是刀疤的手按在胸口:大盟主,遗民们等您三天了。他身后百余名九霄旧部跟着跪下,甲胄与地面相碰的闷响,像极了当年总坛点兵时的战鼓。
林渊翻身下马,玄铁匣在他臂弯里沉得惊人。
赤焰的首级还凝着血珠,在匣盖上滚出的痕迹,与三年前他背着重伤的赤焰穿过火场时,血滴在青石板上的轨迹重叠——那时赤焰说:阿渊,等打完这仗,咱们去看桃花。
起来。林渊的声音像浸了冰的铁,他走向祭坛,玄铁匣在石台上发出闷响。
当他掀开匣盖时,月光恰好漫过赤焰的脸。
遗民中传来抽噎声——那是当年跟着赤焰守北关的老张头,他颤巍巍摸向腰间的酒葫芦,又想起赤焰最恨他战时酗酒,手悬在半空抖成筛糠。
凡叛九霄者,皆如是!林渊的手掌按在赤焰额间,归墟剑嗡鸣出鞘,剑尖挑起首级,悬在祭坛中央的铁柱上。
血珠顺着剑尖滴落,在焦土上溅开,竟渗进了石缝里——那是三年前九霄旗倒下时,十万遗民的血浸透的土地。
场中先是死寂,接着爆发出山呼海啸般的。
有白发老妇踉跄着扑到祭坛前,用枯瘦的手去接滴落的血:好,好......当年二狗子叛逃时,我就说大盟主不会容!有年轻修士握紧腰间新铸的九霄令,眼睛亮得像要烧起来:我爹说,当年他跟着大盟主杀穿魔域时,就是这股子狠劲!
千里外的九阴神教密室,风无痕捏碎的传讯玉牌在掌心渗出血珠。
他望着水晶球里跳动的画面——九霄遗民举着火把绕祭坛奔跑,火光照亮了他们脸上的泪痕与笑容,像极了当年九霄最鼎盛时的祭旗大典。
教主说过,林渊这把刀要留到斩天道时用。左侧灰袍老者抚着长须,可如今他自个儿要成旗了......
风无痕突然笑了,指尖划过水晶球表面,画面里林渊的身影被抹成血雾,当年他在矿洞吃土的时候,怎么不想着成旗?
现在不过是捡了些残魂旧念,也配和神教争人心?他转身抽出墙上的九煞剑,剑身映出他扭曲的脸:派梦魇去,把碑灵染成恐惧。
等斩神碑立起来那天,让所有跪在底下的人,看见的不是信仰,是他们最害怕的鬼。
九霄城废墟的夜色里,林渊站在斩神碑的石基前。
这是他亲手雕的碑,每道纹路都刻着九霄战死的人名——赤焰的名字本该在第二百三十七行,现在却要刻在叛徒名录里。
他的指尖突然刺痛。
九狱塔在识海震动,第七层的轮回镜映出石基下的阴影。
林渊屈指一弹,归墟剑破石而入,带出片染血的符咒,上面的纹路像无数纠缠的蛇,正发出细微的呜咽。
梦魇符咒。林渊捏碎符咒,黑色雾气在掌心凝结成蝶,又被轮回镜吸了进去。
他望着远处正在搭建的碑台,风从废墟深处吹来,卷起几片焦黑的旗幡——那是三年前被魔火焚尽的九霄旗残片。
风无痕,你当我看不出?林渊对着风轻声说,声音里没有愤怒,只有冰碴子相撞的冷,你派梦魇来,不是要毁碑,是要让我以为你要毁碑......他转身时,月光正照在祭坛上赤焰的首级上,那双涣散的眼睛突然映出极淡的红光,又在眨眼间消失。
大盟主。墨言的声音从身后传来。
老将手里攥着块染血的传讯玉牌,指节发白,方才探马回报......他顿了顿,喉结动了动,说是西北方向有异动,像是......
林渊接过玉牌。
玉牌上的血还未干,隐约能辨出几个字:旧部......归......
去查。林渊将玉牌收入怀中,目光投向东方渐白的天际,不管是谁,敢碰九霄的人......他摸了摸腰间的归墟剑,剑鸣如雷,就用这把剑,再斩一次。
晨雾漫过废墟时,斩神碑的最后一块基石被抬上祭坛。
石匠老周擦着汗,突然指着碑身惊呼:看!
血渗进去了!众人凑近,只见赤焰首级滴落的血,正沿着碑身的纹路缓缓上爬,在二字前停住,像道血色的枷锁。
而在九阴神教的密室里,风无痕望着水晶球里的血色枷锁,嘴角的笑更深了。
他挥退众人,对着虚空说:可以让那些老东西动了——林渊的剑,该砍向自己人了。
远处传来雄鸡报晓声,林渊望着渐亮的天,总觉得有什么东西,正从记忆的裂缝里爬出来。
他摸了摸胸口,那里还藏着赤焰当年塞给他的桃花核——说好等打完仗种在总坛门口的。
桃花......林渊轻声念着,手按在斩神碑上,今年,该开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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