晨光漫过断墙残瓦时,林渊仍保持着拾捡残玉的姿势。
指腹摩挲着那半块带着冰裂纹的本命法器,苏清璃最后那句话又在耳边响起——阿渊,要替我看遍这世间的春天。
他抬头望向广场,昨夜被混沌侵蚀的焦土上,那株梅芽正顶着晨露舒展新叶,像极了清璃当年在药庐前种下的那株。
他是林渊,我们的盟主!
突然炸响的喊喝惊得林渊指尖一颤。
循声望去,灰袍修士无尘正站在坍塌的祭台残骸上,腰间九霄盟的云纹玉佩随着他剧烈起伏的胸膛晃动。
这个曾在矿洞替他挡过监工皮鞭的少年,此刻眼眶通红,喉结因嘶吼而凸起:是他亲手斩杀了伪神女!
是他用轮回力救回我们被侵蚀的灵脉!
广场上炸开一片抽气声。
老妇攥着衣襟的手在发抖,原本浑浊的眼睛里浮起水光;那个昨夜用指甲抠太阳穴的青年停住了动作,指甲在额角划出的血痕正渗着细珠,却浑然未觉;小丫头怀里的云纹徽章被她按得发烫,沾着泪水的小脸仰起来,像株渴求阳光的嫩苗。
但人群里也传来质疑:当年大比他不过是筑基期,现在能斗得过混沌?那神女说能赐福......话音未落,老妇突然踉跄着扑过来,枯瘦的手抓住林渊的衣摆。
她手腕上那道被混沌灼出的红痕还未消,此刻却颤抖着去碰他腰间的映雪剑:是真的......昨夜您的剑气裹着梅香,和三十年前救我孙儿时一模一样......
林渊低头看向老妇。
记忆翻涌——三十年前他还是外门杂役,老妇的孙子在寒潭坠冰,是他破冰救人,那时他连引气期都未到。
此刻老妇眼底的浑浊褪去,像擦亮了蒙尘的古镜,照见的是当年那个在雪地中背着孩子狂奔的少年。
当年我以凡躯斩监工,今日便以凡躯镇混沌。林渊开口时,声音比山风更轻,却像重锤砸在人心上。
他抬起右手,掌心浮现出淡金色的轮回印记,那是九狱塔第七层苏醒后留下的烙痕。
识海中传来细微的震颤,九狱塔的魂火正顺着经脉流转,在指尖凝聚成一束金芒。
广场突然安静下来。
所有人的目光都锁在那束光上。
金芒渐盛,化作一张半透明的轮盘悬浮空中,十二道刻着古篆的辐条缓缓转动。
小丫头伸出手,指尖触到光轮边缘时,被混沌侵蚀的灵脉突然涌出暖流——她曾以为自己这辈子都无法再感应天地灵气了。
这是......九狱塔的力量?无尘的声音发颤。
他曾在九霄盟典籍里见过只言片语:九狱塔是上古大能镇压混沌的法宝,每一层对应一种大道法则。
此刻他望着林渊背后若隐若现的塔影,突然想起三年前盟主结丹时,他在藏经阁翻到的残卷——第七层开,轮回现,破人心之狱。
老妇的眼泪砸在光轮上,溅起细碎的金斑:当年那孩子说要带我们看春天,原来他真的......
青年突然跪了下去。
他额头的血滴在焦土上,却笑得像个孩子:我就说......我就说盟主不会死在古魔渊......
光轮越转越快,最终化作金雨笼罩全场。
被混沌侵蚀的灵脉开始修复,断裂的道心泛起微光。
林渊望着这些曾被绝望腌透的面孔,忽然想起清璃说过的话:真正的信仰不是跪在神像前,是有人愿意为你在绝境里燃一把火。
他的识海突然一震。
九狱塔第七层的魂火剧烈跳动,某个被封印的记忆碎片闪过——清璃站在塔前,指尖抚过第七层的刻痕:阿渊,这层锁着的不是力量,是人心。
够了。
沙哑的低语突然从四面八方涌来,像无数条毒蛇在耳道里吐信。
林渊的瞳孔骤然收缩——那是梦魇的声音!
他迅速转身,却只看见山雾里浮动的黑雾,像被风吹散的墨汁。
你妄图用虚假的力量重拾信仰......
声音戛然而止。
广场上的金雨突然凝结成细针,朝着黑雾最浓的方向射去。
但等林渊追过去时,山雾里只剩一片被灼焦的梅枝,和半块染血的血色玉牌——正是昨夜灰袍修士逃跑时攥着的那块。
盟主?小丫头的声音从身后传来。
她举着云纹徽章,上面的暗纹在金光中显现出新的纹路,像是某种古老的契约。
林渊接过徽章,指尖触到暗纹的瞬间,识海里响起九狱塔的轻鸣,像是在说:该启程了。
山风卷着梅香掠过广场。
林渊望着东边渐盛的朝阳,将残玉和徽章一起收进怀中。
那里还留着清璃最后体温的余温,和九狱塔第七层传来的灼热。
他知道,梦魇不会轻易放弃——毕竟,能摧毁信仰的从不是混沌,而是人心的动摇。
但此刻,广场上此起彼伏的声正像春潮般漫过焦土。
老妇扶着青年站起来,小丫头扯着无尘的袖子往梅芽边跑,说要给它浇晨露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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