晨雾在断柱间游走,将两人的影子拉得细长。
林渊的指节还陷在腰间玉佩的裂痕里,那半块玉是苏清璃亲手掰的——那年他被逐出师门,她追了三十里山路,把随身的平安玉掰成两半,说“各执半块,总会重逢”。
此刻玉身发烫,烫得他掌心发红,像在替苏清璃喊疼。
风无痕的黑袍被雾水浸得发沉,垂落的衣摆扫过断墙缺口处的焦土。
他右脸的黑纹还在蠕动,每动一下,左脸的轮廓就模糊一分,仿佛混沌在蚕食最后一点人性。
林渊望着那张半人半魔的脸,喉结动了动——三年前在古魔渊底,这张脸还沾着血,替他挡下那柄淬毒的追魂钉。
“你还是回来了,带着你的轮回之力。”风无痕开口时,声音像两块锈铁相擦,左半张唇勾起的弧度却熟悉得让林渊心痛。
他记得当年在九霄盟议事厅,风无痕也是这样笑着说“盟主,这单生意稳赚”,茶盏里的碧螺春还浮着白毫。
“我回来,是为了清理门户。”林渊的声音比晨雾更冷。
他握剑的手紧了紧,轮回剑的剑柄刻着苏清璃的名字,是用她的指甲刀一点一点抠出来的——她说“刻深些,剑在人就在”。
此刻剑身微颤,像在应和他翻涌的杀意。
后方传来甲胄摩擦声。
墨言带着三百九霄卫列成雁阵,刀枪尖挑开晨雾,映出冷光。
老将军的左手始终按在腰间虎符上,那是林渊亲手赐的“破阵”符,当年破万魔窟时用过三次。
此刻他的目光扫过风无痕脸上的黑纹,眉峰狠狠一拧,却终究没动——他记得林渊说过:“有些债,得自己还。”
风无痕忽然笑了,右眼里的紫芒暴涨。
他抬手挥出一道黑雾,混沌之力裹着腐臭的腥气扑面而来。
林渊的衣袂被气浪掀得猎猎作响,鼻尖骤然刺痛,像被浸了毒的针密密麻麻扎着。
他能感觉到黑雾在侵蚀神识,有个沙哑的声音在脑海里爬:“放弃吧,你护不住她,就像护不住九霄城。”
“住口!”林渊低喝,体内九狱塔轰然震动。
第七层的金纹如活物般窜上经脉,在眼底凝成两道金光。
黑雾触到金光的瞬间发出嘶鸣,像被泼了滚油的蛇群。
他乘势掐诀,轮回剑嗡鸣着射出金芒,在两人之间炸开一面光镜。
镜中光影流转,竟是三年前的战场。
那时候风无痕还没有混沌纹,白衣染血,挡在林渊身前,后背插着七支淬毒的追魂钉。
“盟主先走!”他咳着血,反手掷出腰间的淬毒匕首,“去北边山谷,清璃姑娘在等你。”林渊在镜外看得清楚,当年的自己红着眼眶嘶吼:“若有朝一日你堕落,我会亲手斩你!”
风无痕的瞳孔剧烈收缩,右脸的黑纹突然僵住。
他望着镜中自己染血的白衣,伸出手想去触碰,指尖却在碰到镜面的瞬间被金纹灼伤。
“够了!”他嘶吼着后退半步,黑袍下的手臂暴起青筋,“那是过去的我!现在的我,要的是...要的是...”
他突然顿住,低头看向掌心的半块玉佩。
玉佩上的裂痕里渗出黑血,滴在断墙上滋滋作响。
林渊顺着他的目光望去,看见自己腰间的玉佩正在发烫,两半玉隔着数丈距离,竟隐隐有微光相连——那是苏清璃的魂魄在共鸣,像两只困在茧里的蝶,拼命扑腾着翅膀。
“她在等。”林渊忽然开口,声音轻得像叹息。
他松开攥着玉佩的手,任晨雾冷却掌心的灼痛,“等我们其中一个带她出去。”
风无痕的左脸突然抽搐起来。
他盯着镜中自己染血的背影,又看向掌心渗血的玉佩,喉结滚动数次,最终发出一声近似呜咽的冷笑:“那就用你的轮回剑试试!”
话音未落,他周身的混沌之力突然暴涨。
黑雾裹着腥风卷向林渊,断墙上的残砖被掀得乱飞,砸在九霄卫的盾牌上发出闷响。
林渊不退反进,轮回剑挽了个剑花,金纹从剑脊窜上眉骨——他能感觉到九狱塔在沸腾,苏清璃的魂魄在玉佩里震颤,连风无痕左眼里最后一丝清明,都在这暴涨的气势里碎成了星子。
“来。”林渊举起剑,剑尖直指风无痕眉心,“让我看看,你到底是当年那个替我挡箭的兄弟,还是混沌养的疯狗。”
风无痕的回应是一声怒吼。
他右眼里的紫芒彻底淹没了左脸的清明,混沌之力如潮水般裹着他扑来,黑袍猎猎作响,像一面染了血的战旗。
林渊站在原地,望着那团逼近的黑影,忽然想起苏清璃说过的话:“剑要往狠里使,但心要软着疼。”
他握剑的手更紧了些。
晨雾被气浪撕成碎片,露出天际渐白的鱼肚。
风无痕的嘶吼裹着混沌黑雾撞来,林渊的轮回剑在半空划出金弧。
剑刃与黑雾相触的刹那,两人同时顿住——那黑雾里竟裹着半枚锈迹斑斑的铜铃,是当年九霄盟门童每日清晨摇响的醒钟。
这章没有结束,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