林渊坠入黑暗的瞬间,耳中嗡鸣如万雷炸响。
失重感攫住全身,他本能地握紧胸口那枚发烫的茶盏碎片,指节因用力而泛白。
等视线重新清晰时,入目是一片幽蓝的空间——说是空间,倒更像被无数面暗青铜色石碑围起的囚笼,每面石碑表面都流转着水纹般的光,将他的影子割裂成千万道。
醒得倒快。
沙哑的声音从背后传来。
林渊旋身,看见一道佝偻的身影立在最近的石碑前。
老者身披褪色的玄色长袍,腰间悬着一串青铜钥匙,每一枚钥匙齿痕都各不相同,碰撞时发出细碎的清响。
他的脸隐在阴影里,唯剩一双眼如寒潭,倒映着林渊骤然紧绷的肩线。
记忆守门人忘川。老者报出身份,枯瘦的手指抚过腰间最顶端的钥匙,你撞碎轮回狱第七层,扰动了九狱塔的记忆封印。
欲知真相,先破心障。
话音未落,他手中的钥匙突然泛起金光。
最近的石碑地裂开一道缝隙,露出其后半人高的古石门。
门楣上刻满林渊从未见过的符文,每一道都在渗出幽蓝雾气,像某种活物在呼吸。
进去。忘川将钥匙抛向石门,钥匙精准嵌入锁孔。
门轴发出锈蚀的吱呀声,门内涌出的气流裹着冰碴子刮过林渊的脸——那不是风,是记忆的重量。
林渊踉跄一步,被那股洪流卷了进去。
先是刺痛。
剧烈的刺痛从识海深处炸开,像有人用烧红的铁钎在他脑海里翻搅。
他看见自己的手——不,是另一双手,骨节粗大,掌心布满剑茧,正握着一座青铜小塔。
塔身流转的纹路与九狱塔如出一辙,却多了几分古朴苍茫。
太渊子!
有人在喊。
声音来自九霄云外,带着撕裂苍穹的悲怆。
林渊抬头,看见混沌海翻涌着墨色浪花,浪尖上站着千万道身影——有披甲的将军,有持剑的修士,有垂泪的妇人,他们的面容都与林渊重叠,又在瞬间消散。
以我本命为引,以九狱为牢。
那双手举起小塔,塔身上的金纹突然化作锁链,铺天盖地扎进混沌海深处。
林渊听见轰鸣声,像是天地初开时的炸响,又像是某种庞然大物被斩断喉管的哀鸣。
混沌海的浪涛凝固了,露出下方深不见底的裂缝,裂缝里蠕动着无数眼睛,每一只都泛着腥红的光。
断喝声震得林渊耳膜发疼。
小塔突然暴涨千丈,塔身重重压在裂缝上。
那些眼睛疯狂撞击塔壁,却被金纹灼出青烟。
林渊这才看清,塔身上的每一道纹路都是一道封印,每一层塔檐都刻着不同世界的气运图。
而塔尖最醒目的位置,刻着三个古字:太渊印。
这是......我的记忆?林渊的意识在记忆洪流中漂浮,看着那道身影以血为墨,在塔基刻下最后一道符文。
他看见自己(或者说太渊子)的嘴角溢出黑血,那是混沌之气入体的征兆;他看见远处有个白衣女子在哭,面容与苏清璃有七分相似,却多了几分冷厉;他看见九狱塔在半空盘旋,最终没入太渊子的眉心。
以吾身化塔灵,以吾魂守封印。
太渊子的声音带着某种决绝的笑意,待得混沌再临,便让这九狱塔......
记忆在此处突然断裂。
林渊感觉有双无形的手掐住他的喉咙,将他从记忆中扯了出来。
他踉跄着栽倒在地,额头重重磕在青石板上,血珠顺着眉骨滑落,模糊了视线。
咳......他撑着地面坐起,指尖触到的石板上竟刻着二字。
识海里多了段滚烫的记忆,像一团火在烧,烧得他太阳穴突突直跳。
他终于明白——九狱塔从来不是囚禁他的牢笼,而是他亲手铸造的封印之器;那些所谓的天狱试炼,不过是他为后世觉醒者设下的觉醒之路。
原来......我才是九狱塔的主人。林渊抹了把脸上的血,嘴角扯出个苦涩又释然的笑。
他想起结丹时九狱塔的异动,想起化神劫时塔纹里涌出的金光,想起每一世轮回前塔尖那点不肯熄灭的灵光——原来都是他留在时光里的暗号,在等这一世的自己觉醒。
心障已破。忘川的声音从身后传来。
林渊抬头,看见老者正将钥匙收回腰间,你该回去了。
回去?林渊站起身,指节抵着识海,我要去九狱天最深处,我要......
时机未到。忘川打断他,目光突然扫向林渊身后的虚空,有人等不及了。
林渊后背骤起寒意。
他转身,看见黑暗中浮起一双眼睛——不是之前那对,更浑浊,更阴毒。
有什么东西正顺着他的影子爬上来,像团化不开的墨,在他脚边凝成模糊的人形。
渊儿。
熟悉又陌生的声音响起。
林渊瞳孔骤缩——那声音与他识海中太渊子的声音如出一辙!
他看着那团黑影缓缓凝实,露出与自己七分相似的面容,只是眼角多了道暗红的疤,你曾失败一次,用整个太渊界的生灵为代价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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