黑曜的瞳孔剧烈收缩。
他刚要抽矛，林渊体内突然爆出刺目的光。
那光是九种不同的颜色，红如血，青如竹，金如剑...正是九狱塔每一层的印记。
苏清璃的光茧地碎裂。
她扑进林渊怀里，带着混沌余温的指尖按在他后颈——那里，一道淡紫色的纹路正顺着脊椎往上爬，像条苏醒的龙。
塔外的暗红光芒更近了，林渊却听见了九狱塔的轻响。
第八层的石门一声，露出里面半枚玉珏的虚影——和幻境中小女孩手里的那半块，严丝合缝。
清璃。他低头吻了吻她发顶，声音轻得像句誓言，等我。
苏清璃仰起脸，看见他眼底有两簇小火苗在烧。
那是矿洞里分烤薯时的暖，是青竹峰上替她挡雪时的热，是她说这样就丢不了你时，他耳尖泛红的烫。
而在他们看不见的塔底，被封印千年的弑天残魂·苍炎，缓缓睁开了眼。
幻境的血色在视网膜上灼烧出残影，林渊喉结处神矛的冷意却比幻境里的神雷更清晰。
他能听见苏清璃急促的呼吸扫过耳垂，能感觉到她指尖掐进他腰侧的力度——这是她害怕时的习惯性动作，和当年在矿洞躲避监工追捕时一模一样。
九狱塔第八层的热流突然顺着脊椎窜上后颈，在识海深处撞出一声清越的钟鸣。
那是幻境里弑天族老者说等九狱时的回响，是小女孩攥着玉珏冲进火海前的泪，是银发男子喊这天该换了时的血。
林渊瞳孔骤缩，他终于看清了——九狱塔每一层的印记，原来都是弑天族用骨血刻进天道的钥匙。
噗——
神矛刺破皮肤的刺痛刚掠过喉结，林渊的身影突然在原地模糊。
他分明还站在苏清璃身前，却又像同时存在于三息之前的位置：左手护着她后颈，右手的轮回剑已划出半道银弧。
这是轮回狱第七层的，不是时间回溯，而是顺着自身命运线，将想做的动作提前刻进因果。
黑曜的神矛擦着林渊喉结划过，在石墙上凿出半尺深的裂痕。
他鳞片下的肌肉猛然紧绷，却在转身的瞬间看见轮回剑的剑尖——那剑不是从前方刺来，而是从他左肋的位置，沿着三百年前被神使重创的旧伤轨迹，精准无误地扎了进去。
你...竟能看见...黑曜的声音里第一次出现裂痕。
他能感觉到，这一剑不是靠眼力或速度，而是看透了他每一次战斗留下的命运残章。
三百年前被钉在神柱上的痛，五百年前被混沌侵蚀的伤，此刻都成了指引轮回剑的灯。
鲜血顺着鳞片缝隙涌出，暗红中泛着金芒。
黑曜却突然笑了，染血的手按在胸口的剑刃上，另一只手从鳞片下摸出枚焦黑的命符：以为看透过去就能赢？
这是我用三千年寿元祭炼的锁命符，你的因果线——
命符碎裂的瞬间，林渊识海炸响惊雷。
他看见无数金线从自己体内窜出，像被无形的手攥成一团——那是他与苏清璃的羁绊线，与九霄盟的因果线，甚至与九狱塔的联系线，全被拧成了死结。
可下一刻，九狱塔第八层的玉珏虚影突然实体化，一抹淡紫的光雾裹住那些金线，轻轻一扯。
金线地绷断，却不是断裂，而是反向缠上了黑曜的手腕。
锁命符的红光倒灌进他体内，他的鳞片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老化，额角渗出细密的血珠——这是因果反噬。
怎么会...黑曜踉跄后退，神矛坠地。
他终于想起三百年前那个青衫修士临终前的笑：九狱不出，天道不灭...但九狱若出...
林渊握剑的手微微发颤。
他能感觉到九狱塔在识海里轻鸣，像是在赞许，又像是在催促。
苏清璃的手指突然从他腰侧移到他手背，轻轻掰开他紧攥的拳，将半块温热的玉珏塞进他掌心——不知何时，她颈后淡紫的纹路已蔓延至耳尖，与他后颈的龙纹遥相呼应。
是她...黑曜的目光扫过苏清璃，瞳孔收缩成竖线，弑天血脉...竟在一个被混沌侵蚀的凡人身上？他突然暴喝，震得整座归墟之塔摇晃，你真以为自己配得上这份血脉？
那是能撕裂天道的灾星，是会让所有亲近之人灰飞烟灭的诅咒！
话音未落，地面传来沉闷的震动。
林渊低头，看见青石板缝隙里渗出暗红的光，像是大地在流血。
苏清璃拽了拽他衣袖，指向塔顶——原本翻涌的混沌雾气正在退散，露出上方悬浮的血色符文，每一道都与幻境中弑天族尸体上的暗纹一模一样。
咔嚓——
正前方的石墙突然裂开，露出一条向下延伸的阶梯。
阶梯两侧的石壁上，无数半透明的影子在游走，有披甲的战士，有抱玉珏的少女，有银发的男子...都是幻境里出现过的弑天族人。
他们的嘴一张一合，却发不出声音，只有唇语清晰可辨：、、。
苏清璃的玉珏在林渊掌心发烫，他能听见自己心跳如擂鼓。
九狱塔第八层的石门完全打开了，里面不再是虚影，而是一枚完整的玉珏，与他掌心的半块严丝合缝。
当两块玉珏相触的瞬间，整个古神墓地都震颤起来，那些游走的影子突然有了声音，是千万道重叠的呐喊：九狱主！
黑曜跌坐在地，望着那道打开的阶梯，终于露出恐惧的神情。
他的鳞片正在剥落，露出下面苍白的凡人皮肤——因果反噬已抽干了他作为古神残念的力量。快走...他突然低喝，墓心的...他醒了...
林渊将苏清璃护在身后，轮回剑指向阶梯深处。
那里有更浓重的血气涌来，带着古老的压迫感，像是某种沉睡了万年的存在被唤醒。
他能感觉到，九狱塔在催促他前进，苏清璃的玉珏在指引他方向，而更深处，有个声音正穿透层层石墙，缓缓荡开：
是谁...唤醒了我？
阶梯尽头的黑暗里，血色符文如活物般爬满石壁，在最深处汇集成一座祭坛。
祭坛中央，悬浮着一枚与九狱塔玉珏完全相同的血色玉珏，而玉珏下方，躺着具被无数锁链穿透的身影——那人身形与幻境中的银发男子有七分相似，左眼闭合，右眼却流转着混沌的紫，正缓缓睁开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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