林渊的睫毛剧烈颤动,眼皮底下像是埋了团灼烧的火。
篡命之瞳转动的胀痛从识海深处翻涌而出,他不得不扶着轮回剑的剑柄,指节因用力而泛白。
玄色衣袍下,九狱塔的第九层纹路正顺着血管蔓延,每一道银线烙过皮肤时,都像有活物在啃噬血肉——可这痛意反而让他的神魂愈发清明。
他闭着眼,却得比任何时候都清晰。
原本缠绕在神魂上的金色锁链正在断裂,那些被天道编织的化作飞灰,露出底下最原始的灵识。
他看见自己三岁时在林府演武场被嫡兄踹翻的画面,看见十六岁被废去修为时,师父袖中那抹刻意避开的青纹玉佩,看见矿洞里那盏永远燃不亮的油灯下,自己蜷缩着舔舐伤口的影子......所有被命运刻意模糊的细节,此刻都像被砂纸打磨过的铜镜,照出了最真实的纹路。
原来这些年,我连恨都恨得不够彻底。他低笑一声,血珠顺着下巴砸在剑格上,天道给我安排的、、,不过是让我在棋盘上走得更顺些的棋子。
识海深处突然传来尖啸。
太虚残魂的虚影在瞳力映照下现了原形——那根本不是什么上古圣人的残念,而是天道派来监视斩劫者的命锁灵!
它原本透明的身躯此刻布满裂痕,正疯狂地撕扯着周围的命运丝线,你不可能挣脱!
每一代斩劫者都死在天命反噬里,你不过是......
不过是更不甘的蝼蚁。林渊睁开眼。
金红光芒从他瞳孔中迸发,像是两簇烧穿宿命的火焰。
太虚残魂的声音戛然而止,它望着林渊眼底翻涌的光,突然发出类似于人类的呜咽,你不是斩劫者......你是......真正的......反叛者......
话音未落,它的身形就像被风吹散的灰,连句完整的遗言都没留下,便彻底消失在识海深处。
林渊望着自己的掌心。
那里还残留着九狱塔烙下的温度,像块烧红的铁,却让他的心跳愈发有力。
他想起苏清璃在逃亡路上递来的那碗热粥,想起被同门打断脊椎时,矿洞石壁上自己用指甲刻下的字,想起每一次濒临死亡时,九狱塔在识海深处的轻鸣......原来所谓,不过是把这些伤痕累累的,编成了一条漂亮的锁链。
现在,我要自己编一条路。他对着空气说,声音轻得像叹息,却震得四周的残垣簌簌落灰。
你变了。
身后传来白芷的声音。
林渊转身,看见那道月白身影正攥着腰间的玉牌,指尖几乎要掐进掌心。
她的眼底有震惊、有不甘,还有一丝连她自己都不愿承认的羡慕——这个曾自认为命运之外的女子,此刻才惊觉,原来她所谓的,不过是天道随手画的圈,比林渊的锁链更精致些罢了。
我早该知道的。白芷突然笑了,笑得眼眶发红,当你在矿洞里捡起那截断剑时,当你在宗门大比上用三招斩落外门首座时,当你在古魔渊里为我挡下九道魔雷时......你从来都不是会被命运圈住的人。
她上前两步,站在离林渊三步远的地方。
风掀起她的衣袖,露出腕间一道淡粉色的疤痕——那是三年前为救他挡下的淬毒匕首留下的。现在我终于明白,她的声音放轻,像是怕惊碎什么,真正的超脱,不是站在棋盘外看,而是......
而是掀了这棋盘。林渊替她说完。
天际传来更刺耳的尖啸。
那道银光已经近在咫尺,林渊甚至能看清它的形状——那是柄被混沌气息包裹的剑,剑身流转着与九狱塔纹路相似的银线,却多了几分扭曲的暴戾。
轮回剑在他手中震颤,发出清越的龙吟。
九狱塔在识海深处共鸣,第九层的虚影缓缓浮现,竟与那柄银剑上的纹路形成某种呼应。
是天道的杀招,还是......林渊眯起眼,金红瞳光扫过剑身,突然嗤笑一声,管它是什么。他握住轮回剑的手紧了紧,玄色衣摆被风卷得猎猎作响,我等这一战,等了太多年。
白芷突然转头看向后方。
那里躺着昏迷的玄冥,这位曾经名震四方的阵法师此刻面色灰白,额角的血已经凝结成紫黑色的痂。
她蹲下身,指尖轻轻探过他的颈侧——脉搏还在,只是弱得像游丝。
他撑不过今夜。她抬头时,眼底的复杂褪去几分,只剩冷静的决断,但你需要我。
林渊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,又转回来看向那道逼近的银光。
他笑了,露出点当年矿洞里那个倔强少年的影子,没错。
我需要你,需要所有人——他的声音陡然拔高,震得云层都散了几分,需要所有被天道当棋子的人,和我一起,掀了这破棋盘!
银光已经刺破最后一层云雾。
林渊握着轮回剑走向它,九狱塔的纹路在他周身流转,像是给这具凡躯镀上了层逆天的光。
而在他身后,白芷低头替玄冥整理了下衣襟,指尖悄悄按在他后颈的大椎穴上——那里有枚只有她看得懂的青斑,正随着林渊的脚步声,微微泛着幽光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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