此刻墨痕心口的疤、圣人跪伏的影,像重锤砸碎了他奉为信仰的基石。
且慢。他突然开口,声线比平日低了三分,却像重石砸进沸水。
殿内所有目光唰地转向他——这位以着称的守阵使,此刻眼眶泛红,阵旗上的朱砂纹路被掌心汗渍浸得模糊,今日追剿令...不作数了。
殿内炸开惊呼。
左首灰袍长老踉跄着扶住香案:青阳!
你可知自己在说什么?
我知。青阳解下腰间镇阵铜铃,轻轻放在案上。
铜铃与玉牌相撞,清响里带着碎裂的脆意,我守了三十年封印,却连它锁的是真相还是谎言都不知。他转向林渊,目光里的冰碴子化了,林盟主,方才那影像...可还有后手?
林渊垂在身侧的手指微蜷。
他能感觉到九狱塔在识海深处发烫,第八层的纹路正沿着脊椎往四肢攀爬。
此刻他望着青阳泛红的眼眶,突然想起矿洞塌方时,那个被埋在碎石下仍护着同伴的自己——原来最坚固的,从来不是封阵的铜铃,而是人心的震颤。
他应了一声,掌心命纹符的余温还在。
这一声像点燃了火药引子。
右侧一位青衫长老突然掀翻坐席,案上茶盏碎了满地:天命井的记录!
三十年前我便觉圣人闭关太频,原来...他踉跄着冲向玄冥,交出天命井钥匙!
我们要自己看!
放肆!玄冥的玄金道袍被内力震得猎猎作响。
他腰间青铜令突然泛起幽光,殿顶二十八星宿图开始旋转——那是天机阁启动最高禁术的征兆。
可他的目光扫过台下时,突然顿住了:原本跪满殿中的信徒此刻全站了起来,最前排的少女正抹着眼泪扯下额间圣纹,原来我们拜的...是混沌的走狗?
更让他胆寒的是,三四个挂着圣人门徒玉佩的年轻人正摘下冠冕。
其中一个将玉圭狠狠砸在地上,裂纹里渗出暗红血渍:我师父说圣人渡世,原来他渡的是那只黑手!他转身朝着林渊单膝跪地,求九霄盟主,带我们寻回真正的道!
反了!玄冥指尖掐出血,青铜令的光骤然暴涨。
天命井方向传来闷雷般的轰鸣,殿外的云被染成诡谲的紫——那是他在调用天机之力,要将林渊从命运长河中彻底抹除。
林渊能感觉到四周的时空在扭曲,自己的影子正被看不见的手撕扯,像要融进虚无里。
早等你这招了。他低笑一声,背后九狱塔的虚影完全凝实。
第八层塔门地洞开,无数金色锁链从塔中窜出,在空中交织成网。
林渊望着玄冥扭曲的面容,识海里突然响起第八层解锁时的提示:因果剥离,可锁目标所有未来可能。
你以为能抹除我?他抬手,锁链瞬间缠上玄冥的手腕。
青铜令的光猛地一滞,天命井的轰鸣戛然而止。
玄冥瞪大眼睛,看着自己掐诀的手指突然不受控地松开——他分明运转着天机诀,可命运长河里关于林渊的线,此刻像被焊死了一般,任他如何拉扯都纹丝不动。
这不可能!他踉跄后退,撞在首座的蟠龙柱上。
柱身的金漆被撞落一片,露出底下斑驳的旧痕——原来这象征天机权威的龙柱,也不过是新漆盖旧伤。
林渊一步一步走向他。
玄色道袍扫过满地狼藉的茶盏碎片,每一步都踩得极稳。
他望着玄冥眼底的恐惧,突然想起矿洞最深处,那个被废去修为却仍攥紧石锥的自己。
原来所谓,不过是强者用来束缚弱者的茧,而他要做的,是挥剑刺破这层茧。
你以为掌控命运,实则不过是个囚徒。他停在玄冥面前,声音轻得像叹息。
识海里的九狱塔突然震动。
第九层的塔门原本始终笼罩在混沌雾霭中,此刻却裂开一道细缝。
林渊听见一声极轻的低语,像沉睡者翻了个身,又像古钟在极远处敲响:该醒了。
殿外的风突然转了方向。
它卷着满地的碎玉圭、断香灰,扑向天命井所在的方向。
林渊望着风里浮动的尘埃,突然看清那些细微的光——那是信徒眼里重新亮起的希望,是青阳拾起阵旗时的坚定,是九霄剑鞘上二字,正随着他的心跳,泛起比日光更灼亮的金。
九狱塔第九层的雾霭又浓了些,可那道细缝始终未合。
林渊望着天命井方向翻涌的紫霞,抬手按住心口——那里有九狱塔的热度在游走,像在提醒他,真正的真相,还在更深处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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