黑暗被金光撕成碎片的瞬间,林渊的后颈泛起细密的冷汗。
他踉跄着站稳,靴底传来镜面碎裂的脆响——不是石砾摩擦的粗粝,而是某种介于琉璃与玄冰之间的触感,凉得能渗进骨髓。
这是......他喉结滚动,抬头的刹那瞳孔骤缩。
视野里的每一寸空间都悬浮着破碎的镜面,大的如磨盘,小的似星芒,每一块碎片都像被无形的手拨动,映出矿洞挥镐的背影、古魔渊斩魔的剑影、抱着苏清璃时颤抖的指尖......最靠近他的那片镜中,正是方才被气浪掀飞的自己,嘴角挂血却仍在嘶吼我是自己的斩劫者。
林渊下意识去摸腰间的轮回剑,却触到空落落的剑鞘——不知何时,剑已不在。
这个发现让他心口发紧,直到听见身后传来清越的叹息:不必寻剑,这里是你神魂的倒影世界。
他猛地转身,看见虚空中泛起涟漪,一个轮廓模糊的身影正缓缓凝实。
那人的面容像被水雾笼罩,唯有无色的瞳孔里流转着星河般的光,我是无名,九狱塔的自我意识投影。
你现在看见的,是弑天血脉觉醒时的记忆海。
血脉?林渊后退半步,后背抵上一面映着他筑基夜战金丹的镜子。
镜中少年眼中的狠厉与此刻他眼底的警惕重叠,风前辈说过,九狱塔是天道的囚笼......难道这血脉也是枷锁?
无名的声音突然变得清晰,仿佛穿过层层迷雾终于触到实质,这不是传承,是反抗的烙印。
你以为九狱塔在困你?
不,它在等——等一个敢用凡躯撞碎天道锁链的人。
话音未落,空气里炸开刺耳的剑鸣。
林渊本能地侧身,一柄断裂的古剑擦着他左肩钉入镜面,溅起细碎的光尘。
他顺着剑锋望去,瞳孔里映出个穿玄铁重甲的身影——那人左眼眶里跳动着幽蓝业火,右脸却与他有七分相似,连眉骨的弧度都如出一辙。
好个会说漂亮话的引路人。玄甲人单手拔出古剑,断刃上的符文泛着暗红,当年我也信过这种鬼话。他的声音像锈铁刮过石板,结果呢?
天道用九狱当牢笼,用血脉当诱饵,把斩劫者一个个锁进轮回。
你现在站的地方,是我第三千七百次轮回的记忆海——他突然露出森白的牙,而你,是第......三千七百零一个。
林渊感觉后槽牙发酸。
他想起合道境时风无痕说的每一层都是囚笼,想起苏清璃被混沌侵蚀时眼里的陌生,想起方才黑暗中那些拽着他灵魂的手......所有碎片在这一刻串成线,勒得他太阳穴突突直跳。
所以你要阻止我?他反问,声音却比想象中稳,因为怕我打破你的轮回?
玄甲人突然大笑,断剑在镜面上划出火星,我是要让你看看什么叫真正的绝望!他挥剑的瞬间,周围的镜面同时震动,数不清的从镜中爬出——矿奴林渊攥着碎石,筑基林渊提着断刀,元婴林渊握着未成形的轮回剑......每个眼里都没有光,像被抽走了魂的提线木偶。
林渊后退时踩碎一片镜子,那镜中映的是他第一次抱起苏清璃的画面。
少女寒毒发作时的体温还残留在掌心,这个触感让他猛地攥紧拳。他们不是我。他低喝,真正的林渊,在矿洞塌方时没哭,在宗门覆灭时没跪,在苏清璃被带走时......他喉间发哽,他只会往前,不会被过去困住!
话音刚落,他心口的超脱印记突然发烫。
那些爬出来的在金光中片片碎裂,连玄甲人的业火都被灼得明灭不定。
无名的身影突然清晰了一瞬,他望着林渊的眼睛,轻声说:去拿你的剑——它在记忆海最深处,等你亲手唤醒。
林渊这才注意到,所有镜面的最中央,有团幽蓝的火在跳动。
火中隐约可见轮回剑的轮廓,剑身上的纹路与玄甲人的断剑竟有几分相似。
他向前迈出一步,镜面在脚下重新凝结成路,那些映着过往的碎片自动向两侧退去,像在为他开道。
你敢!玄甲人嘶吼着冲来,断剑带起的风割得林渊脸颊生疼。
他却没有避让,反而加快脚步。
当指尖触到轮回剑柄的刹那,剑身上突然腾起赤金色火焰——不是普通的火,是带着逆鳞般棱角的光,每一朵都在灼烧空气,发出的裂响。
玄甲人的攻势在离他三寸处顿住。
他望着林渊手中的剑,业火般的左眼第一次闪过动摇:这火......
这是逆命之火。林渊握剑的手因用力而发白,却笑得像当年在矿洞捡到第一块灵晶时那样明亮,我用每一次不甘烧出来的,专斩天道的火。
玄甲人突然暴喝着挥剑。
林渊没有退,轮回剑迎上断刃的瞬间,逆命之火裹着金光炸开。
镜面世界在轰鸣中震颤,无数记忆碎片如星雨坠落。
而在这混乱中,林渊清楚地听见自己的心跳——与九狱塔核心的震颤同频,与轮回剑的嗡鸣同频,与记忆最深处那个不肯屈服的声音,同频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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