林渊的睫毛颤了颤。
视网膜被灰白光线刺得发痛,他本能地抬手去挡,却触到一片虚无——掌心没有温度,连皮肤的触感都淡得像浸在凉水里。
喉间泛起铁锈味,是识海震荡后的余波,他这才惊觉自己不知何时跪坐在地,膝盖下的硬得像冻住的铁,正顺着裤管往骨头里钻凉气。
欢迎来到真正的囚牢,斩劫者。
声音从四面八方涌来,像无数根细针同时扎进耳鼓。
林渊猛地抬头,看见断裂的契约锁链正绕着他漂浮,链身上的血痕还在渗着暗红雾气;更远处是破碎的誓言符文,这些字的残片闪着幽蓝微光,像被剥了皮的心脏。
冥渊的身影就在其中凝聚。
他不再是之前那具裹着黑雾的模糊轮廓,此刻每一寸都清晰得刺目:苍白的皮肤下浮着青黑血管,左眼窝是空的,暗红色的骨茬从眉骨处戳出来;右眼里跳动着两簇猩红火焰,每眨一次,周围的锁链就发出刺耳的嗡鸣。
最骇人的是他胸口那道黑紫色裂痕,能隐约看见里面翻涌的、和林渊血脉同频震颤的弑天之力。
你以为撕了我的锁链,就能逃过宿命?冥渊抬手,指尖划过最近的锁链,链身立刻渗出黑血,这碑不是封印之地,是审判所。
每个继承者——他忽然笑了,裂到耳根的嘴角淌下黑血,都会跪在这里,求我赐他力量。
林渊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。
他能感觉到九狱塔在识海深处震颤,第八层因果剥离的纹路亮得刺眼。
按照惯例,每当他陷入绝境,九狱塔都会主动共鸣,但此刻他运转功法时,竟像在泥潭里搬石头——力量刚涌出丹田,就被某种规则碾碎成了齑粉。
碑心空间。他咬着牙吐出四个字。
冥渊的脚步顿住,右眼里的火焰晃了晃:还算聪明。
这里是我用十万年血誓养出来的茧,你的九狱塔...哈,他突然大笑,黑血溅在林渊脸上,烫得像烧红的铁水,那破塔在外面能翻云覆雨,在我的地盘,连给我擦鞋都不配。
林渊抹掉脸上的血。
他能感觉到弑天血脉在沉寂——平时在血管里翻涌的热流,此刻像被冻成了冰渣。
这不对劲,血誓碑明明是镇压弑天血脉的器物,可冥渊的力量...他忽然想起玄骨消散前的颔首,想起通讯玉符里苏清璃未说完的像是九狱塔的气息。
你不是被封印的,林渊突然开口,声音比虚空里的风还冷,你是自己困在这里的。
冥渊的笑意僵在脸上。
血誓碑要镇压的从来不是弑天血脉,林渊撑着锁链站起,锁链在他掌心发出哀鸣,是你。
那些被束缚的魂灵,不是你的囚徒,是你的监工。他盯着冥渊胸口的裂痕,你在养这碑,用誓言当养料,想把自己喂成...什么?
新的天道?
冥渊的右手突然掐住他的脖子。
力量涌来的瞬间,林渊听见自己颈椎发出的脆响。
但他没有挣扎,反而笑了——冥渊的指甲刺穿他皮肤时,他分明看见那裂痕里闪过一丝慌。
你怕我。林渊的声音带着血沫,怕我不像之前那些继承者,怕我真的能斩断因果。
冥渊的瞳孔收缩成针尖。
他突然松开手,林渊摔在锁链堆里,后脑勺磕在一块刻着字的符文残片上。
剧痛让他眼前发黑,却也让他看清了那些漂浮的锁链——每根链身上都刻着密密麻麻的小字,不是血誓内容,而是日期。
最早的一根,刻着上古历三千七百年,弑天族大长老冥渊立誓:以魂为引,镇碑千年。
你立誓困自己,林渊捂着脖子咳嗽,为了让后来者必须进碑心,必须听你说这些疯话。
因为只有这样,你才能把你的执念...你的不甘,他盯着冥渊发红的右眼,灌进下一个继承者的脑子里。
虚空突然剧烈震颤。
所有锁链同时崩断,破碎的符文像暴雨般砸下来。
冥渊的身影开始扭曲,胸口的裂痕张大,露出里面翻涌的、混杂着金黑两色的雾气——那是林渊在九狱塔里见过的,至高天道的气息。
闭嘴!冥渊的声音撕裂成了千百道,你懂什么?
你知道被天道碾碎尊严是什么滋味吗?
知道看着族人被剥皮抽骨,自己却只能立誓苟活吗?他的手按在胸口裂痕上,我要的不是继承,是传承!
让每个带着弑天血脉的人,都记住这份痛——
所以你把痛变成了枷锁。
林渊的声音很轻,却像一把刀。
他摸出腰间的通讯玉符,苏清璃未读完的消息还在发烫。
他想起古魔渊里她咳血的笑,想起玄骨消散前那两点融入玉符的幽蓝星火,想起九狱塔里每一层开启时,那些被他救下的、本该被宿命碾碎的魂灵。
痛不该被传承,他站起身,九狱塔在识海轰鸣,第八层的力量突然冲破了什么,该被斩断。
冥渊的身影突然凝固。
他右眼里的火焰熄灭了一瞬,裂痕里的天道雾气疯狂翻涌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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