识海深处的震荡几乎要将林渊的神识体撕成碎片。
他能清晰感知到七窍渗出的温热液体——那是神识崩溃前的血泪,每一滴都像烧红的铁珠,顺着脸颊砸在光茧的琉璃壁上,滋滋作响。
黑色巨像的阴影已经笼罩下来,蚀心的咆哮震得识海裂隙里的记忆碎片簌簌坠落。
那些曾被封存的画面在脚下碎成星屑:有少年时他在矿洞啃着冷馍看星子的夜,有苏清璃第一次给他递药时沾着药香的指尖,有他们在古魔渊躲雨时共披的一件外衣......此刻全成了被风暴卷动的萤火。
阿渊。梦璃的声音突然清晰起来。
她原本半透明的身形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凝实,指尖的温度从冰凉逐渐回暖,你记不记得在青竹峰,我总说你的神识海像口深潭?
林渊喉间发紧。
他望着她眼尾那抹淡得几乎看不见的猩红——那是混沌侵蚀的最后痕迹,右手不自觉攥紧她的手腕。
九狱塔在识海最深处嗡鸣,第九层解封时溢出的青光正顺着他的经脉往四肢百骸钻,像给即将碎裂的神识体裹上一层玻璃甲。
我当然记得。他听见自己的声音发颤,却还是扯出个笑,你说潭底藏着块玉,总有一天会被捞起来。
话音未落,黑色巨像的手掌已轰然拍下。
识海掀起的浪比之前更凶。
林渊被冲击力撞得踉跄,却死死护着梦璃往光茧中心退。
琉璃壁上出现蛛网般的裂纹,他能看见混沌洪流正顺着裂缝往里渗,所过之处,记忆碎片的光逐一熄灭。
她是我的容器!蚀心的声音里带着狂喜,等这方识海被浸透,她的魂核就会变成混沌种——
住口!梦璃突然抬头。
她的瞳孔里浮起青莲纹路,素白指尖轻轻抬起,一朵半透明的青莲虚影在掌心凝聚。
那是林渊熟悉的、苏清璃常戴在鬓角的青莲花苞,此刻却绽放出比月光更澄澈的光,我是苏清璃,不是谁的容器。
青莲虚影轻轻一颤,净化之光如涟漪扩散。
原本要渗进光茧的混沌洪流触到那光,竟像冰雪遇火般簌簌消融。
林渊分明看见蚀心巨像的手腕处出现焦黑裂痕——那是真正的创伤,不是幻觉。
好样的。他低笑出声,神识海深处的九狱塔突然又震了震,一道更亮的青光顺着他的脊椎窜上后颈,九狱塔在给你输力。
我知道。梦璃转头看他,眼尾的猩红淡了些,它在唤醒我。
就在这时,一道清越的镜鸣从两人身侧响起。
玄镜不知何时站到了他们身后,素色裙裾无风自动,手中的心灵之镜正泛起柔和的银芒。
那镜子本是半透明的,此刻却像吸饱了月光,镜面映出林渊和梦璃交握的手,还有他们眼底重叠的倒影。
双魂共鸣。玄镜的声音像晨钟,只有真正的羁绊,能撕裂混沌的虚假。
镜光突然暴涨。
林渊感觉有根温热的线从心口窜出,另一端竟连进了梦璃的识海。
他看见她的记忆在眼前闪回:被寒毒折磨得彻夜难眠时,偷偷把药碗推给他的手;在古魔渊捡到半块玉佩,说要等他来凑成对的眼睛;还有刚才那句我从未忘记过——原来她早就在混沌侵蚀下,用最后一丝清明护着魂核里的火种。
原来......他喉咙发涩,你一直都在等我。
一直。梦璃的手指轻轻抚过他眉骨,青莲虚影的光更盛了几分,现在换我护着你。
蚀心的咆哮骤然拔高。
黑色巨像的另一只手从另一侧压下,这次带起的识浪里裹着无数扭曲的人脸——全是被混沌侵蚀过的修士残魂。
林渊感觉那些脸在啃噬他的神识,却在触到青莲光的刹那发出尖啸,化作飞灰。
不可能!巨像的眼眶里爆出两团黑焰,这方识海是我的领域——
但她才是这里的主人。玄镜将心灵之镜往前一送,镜光裹着青莲光、九狱青光,在三人周围织成一张光网。
林渊能清晰感知到,光网每扩大一分,蚀心的巨像就缩小一分,情感不是弱点,是最锋利的剑。
识海的震荡突然弱了。
林渊看见蚀心巨像的胸口裂开一道深缝,里面翻涌的不再是纯粹的混沌,而是夹杂着灰败的雾气——那是它力量被剥离的征兆。
梦璃的青莲虚影已经完全凝实,花瓣上的纹路竟与九狱塔第九层的刻痕如出一辙。
还差一点。林渊盯着蚀心巨像逐渐虚化的右腿,神识海深处的九狱塔突然传来灼烧般的热意。
他知道那是塔灵在催促,是突破最后桎梏的契机,再撑一会儿......
梦璃突然剧烈咳嗽。
她掌心的青莲虚影出现裂痕,眼尾的猩红又浓了几分。
林渊心头一紧,正要运功为她渡力,却见她反手扣住他的手腕,将青莲的光往他体内引:我撑得住。
阿渊,你看蚀心的魂核。
林渊顺着她的目光望去。
在巨像心脏位置,一团暗红的光正在收缩——那是蚀心的本源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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