记忆回廊的光雾仍在流转,林渊的指尖死死扣住玄铁剑的鱼肠纹,后颈旧疤处的灼痛顺着脊椎窜入天灵盖。
残页上那道被混沌气覆盖的画面正缓缓舒展,金纹长袍的身影在雾气中若隐若现,他的指尖分裂出两道流光——一道凝成九狱塔的虚影,另一道则如细雨般没入下方跪坐的凡人眉心。
这是......林渊的声音发涩,像是被砂纸磨过的琴弦。
他想起第一次在矿洞唤醒九狱塔时,后颈那道突然灼痛的旧疤;想起每次突破瓶颈时,塔内传来的熟悉共鸣;想起苏清璃总说他的眼睛像被揉碎的星辰,原来那根本不是星辰,是天道的余辉。
那位至高天道,为了躲避某种未知的威胁,选择自我封印。墨痕的声音从身侧传来,带着几分沧桑的叹息。
林渊这才注意到,这位契约残存意识的身影比之前淡了几分,像是被岁月啃噬的古画,他将自身意志一分为二,一半化作镇压混沌的九狱塔,另一半......他的虚影抬手点向残页,金纹身影分裂的那道流光突然清晰起来,融入凡人血脉。
林渊的瞳孔骤缩。
他想起在古魔渊得到《太虚剑经》时,剑谱扉页上那行斩劫者当以凡血饲剑的批注;想起初代斩劫者倒在他剑下前,盯着他后颈旧疤说的那句终于等到你;想起苏清璃在药庐煎药时,总爱用指尖轻轻抚过他后颈,说这里有光——原来那些光,从来不是她看错了。
而你......便是承载他另一部分意志的容器。墨痕的声音渐弱,仿佛每说一个字都要耗尽残存的力量。
光雾突然翻涌,幽光的身影从另一侧浮现。
这只曾对他冷若冰霜的契约守护兽此刻垂着首,金鳞在微光中泛着淡紫,连尾尖都不再绷直如剑:这就是你为何能掌控命运重构的原因。她的尾鳍轻轻扫过林渊手背,鳞片擦过皮肤的触感像极了苏清璃替他敷药时的温柔,你并非继承者,而是......天道的延续。
最后几个字像重锤砸在灵台上。
林渊后退半步,后背撞上记忆回廊的光壁,凉意透过道袍渗入骨髓。
他想起在矿洞当矿奴时,被监工打断的肋骨;想起为救苏清璃坠入古魔渊时,岩浆灼烧皮肤的剧痛;想起在化神天劫中被雷火劈碎的半张脸——这些痛,这些血,这些刻进骨血里的印记,此刻都在质问他:若他是天道的延续,那那些在泥里打滚的日子算什么?
那些拼了命才活下来的瞬间,又算什么?
你在抗拒。幽光的声音里带着几分洞察,金鳞泛起涟漪,但天道的意志只是种子,真正让九狱塔苏醒的,是你每次濒死时迸发的求生意志,是你为了护重要之人挥剑的决心。她抬起头,竖瞳里映着林渊苍白的脸,就像这残页上的画面——那位至高天道分裂意志时,特意选了最普通的凡人血脉。
他或许早就明白,纯粹的天道,终究比不过凡人的......她顿了顿,尾鳍轻轻点在林渊心口,执念。
林渊的呼吸突然急促起来。
他想起苏清璃被黑衣人带走前,塞给他的半块玉牌;想起在时空秘境里,为了替她找解药,他在毒雾里跪了三天三夜;想起她灵识轻语时说的用你的眼睛——原来她早就知道,或者说,她比谁都清楚,这双眼睛里映着的,从来不是天道的宏大,而是凡人的不甘。
所以,林渊低头看向掌心的残页,玄冥的字迹还带着温度,初代斩劫者要斩的不是天道的化身,而是天道本身。他的声音逐渐稳了,像积雪下闷了一冬的溪流,终于冲开冰层,因为天道想躲,而他们偏要把威胁拽到台面上来;因为天道用凡人当容器,而我们偏要证明,这容器里装的,从来不是天道的残魂,是......
是凡人流的血,拼的命,护的道。墨痕的虚影突然亮了一瞬,像是回光返照。
他抬手按在林渊后颈旧疤上,残留的意识化作暖流涌进识海,记住,九狱塔的钥匙从来不在塔本身,在你每次说我偏要的时候。
话音未落,墨痕的身影便如晨雾般消散。
林渊下意识去抓,只触到一片虚无。
光雾中传来细碎的声响,像是某种枷锁崩断的轻响。
他抬头望向那扇门,门后的金光更盛了,隐约能看见门内有影子晃动,像是无数道身影在列队,又像是无数把剑在嗡鸣。
他要醒了。幽光突然退后两步,金鳞泛起警戒的暗红,那位被封印的存在,感知到了九狱塔的异动。她的尾鳍指向林渊掌心的残页,玄冥的残魂......还没彻底消散。
林渊一怔,低头看向脚边。
不知何时,半片命书残页正浮在离地三寸的空中,纸页边缘翻卷着黑气,像是有什么东西在拼命往里钻。
他想起玄冥消散前说的他们会杀了你,想起残页背面守誓者玄冥,宁死不辱的字迹——原来那个疯狂的老头,到最后都在守着某个誓言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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