林渊的眉心紧紧拧成一团,那股异样的、拉扯着他意识的诡异感觉,像是无形的触手,正从塔核深处伸出,试图将他拽入一片未知而又危险的混沌。
他下意识地催动刚刚与自身融合的“塔影分身”,试图以这股新生力量稳固识海,抵抗那股不祥的牵引。
然而,出乎意料的是,塔影分身非但没有带来预想中的稳定,反而像是被某种巨力猛然撕扯,原本凝实虚幻的塔身开始剧烈震颤起来,仿佛随时都会崩塌。
“轰隆隆……”
沉闷如雷的轰鸣声,并非来自外界,而是直接在林渊的脑海深处炸响。
塔影空间,这片他自以为已经初步掌控的绝对领域,此刻却像是脆弱的玻璃般,一道道漆黑而深邃的裂痕,如同蛛网般在虚空中疯狂蔓延。
那些裂缝边缘闪烁着诡异的幽光,仿佛连接着无尽的深渊,一股股阴冷而又驳杂的气息从中溢出,瞬间充斥了整个空间,让林渊的心头莫名地涌上一股寒意。
他愕然地抬头,瞳孔猛然一缩。
他分明感觉到,这些从裂缝中逸散而出的波动,既陌生得令人心悸,又熟悉得让他灵魂颤栗。
那是一种无法言喻的矛盾感,就好像面对着镜中的自己,却又发现镜中之人,早已不再是熟悉的模样。
随着裂缝的扩大,幽光大盛,刺得林渊下意识地眯起了眼睛。
紧接着,令人匪夷所思的一幕发生了——数道模糊的身影,如同从远古的梦魇中缓缓走出,亦或是从他自身意识的深渊里挣脱,一步步地踏出了那些令人心惊肉跳的裂缝。
它们……不,他们,就那样静静地悬浮在半空中,与林渊遥遥相对。
最让人头皮发麻的是,这些身影的容貌、身形乃至周身散发的气息,竟然与他林渊,完全!
一致!
林渊的心脏,在这一刻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狠狠攥紧,猛烈地跳动起来。
他死死盯着眼前的“自己”们,每一个都那么清晰,每一个都那么真实,却又在某些细微之处,折射出截然不同的光景。
最靠前的一个“林渊”,眼神冰冷,面无表情,周身散发着令人窒息的煞气,仿佛是从尸山血海中走出的修罗,那是他初入修真界时,被废修为、家破人亡后,为了复仇而活的那个冷漠无情的复仇者。
他握紧的拳头,仿佛能随时捏碎一切阻碍。
旁边一个“林渊”,眉宇间带着一丝青涩与迷茫,眼神中流露着犹豫和困惑,仿佛还在为是否要踏上血腥的复仇之路而挣扎。
那是深陷泥沼却仍未完全染黑的少年时代,那个曾经弱小、彷徨、却又心怀一丝良善的自己。
再往后,一个“林渊”身披华贵道袍,周身气势凛然,眉宇间尽是威严与睥睨,那种沉溺于掌控一切的权势感,几乎要凝为实质。
那是他创立九霄盟,成为一方霸主之后,享受着万人敬仰、呼风唤雨的盟主姿态。
还有一些,林渊甚至来不及细看,因为它们身上的气息更为驳杂,更难以捉摸,仿佛是他的过往,他的现在,甚至是他内心深处那些不为人知的、被他刻意遗忘或压抑的念头和情绪,都在这一刻具现化了出来。
“你真的认为自己已经完整了吗?”
突然,那些形态各异,却又同出一源的“林渊”们,不约而同地,以一种林渊自己从未听过的、却又无比熟悉的,带着一丝嘲讽与质问的声音,齐声开口。
那声音如同无数个回音在他耳边激荡,字字珠玑,直击他的灵魂深处。
林渊的心神被这突如其来的诘问震得剧烈颤抖。
他猛地意识到,这并非什么幻象,亦或是敌人的诡计。
这是“意志裂变”!
当他强行炼化九狱塔的本源,将其融入自身,成为他的“塔影分身”时,过程中的霸道与决绝,让他自身的意志也遭受了前所未有的冲击。
那些未能完全被他整合、被他忽略、或者说,被他刻意压制的部分意识碎片,竟然在这种剧烈的力量洗礼下,被活生生地剥离出来,形成了眼前的“多重自我映射”!
一股巨大的恐惧和危机感瞬间笼罩心头。
林渊比任何人都清楚,这九狱塔何等凶险,而这种“多重自我映射”,若不能及时将它们重新统一,让这些分裂的自我回归本我,那么,这些独立意识迟早会将他林渊的“真我”彻底吞噬,最终,他将只剩下这些残缺不全、各自为政的碎片,连灵魂都将支离破碎,永世不得超生!
“看啊,你的软弱正在分裂你自己!”
就在林渊陷入巨大震骇的瞬间,一个熟悉而又无比憎恶的声音,带着毫不掩饰的幸灾乐祸与煽动,在塔影空间中回荡。
那是玄冥!
他并没有被彻底磨灭,而是以一种更为虚幻、却又更加阴毒的姿态,再次出现在林渊的面前。
他的形体介于虚实之间,由无数扭曲的符文和黑烟构成,周身散发着令人作呕的腐朽气息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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