天道之手悬在九霄之上,指尖的涟漪里溢出的威压几乎要碾碎整片虚空。
林渊望着那只裹着金纹的巨手,喉结动了动——这声“你是谁”不似凡人质问,倒像某种亘古存在在翻检被自己书写的史书,发现了某个本该被抹去的错别字。
他识海里九狱塔第八层的黑雾突然沸腾,塔身上的符文化作细蛇钻进他的经脉。
林渊瞬间明白,这是天道在进行“本源回溯”,试图从他的命运线里找出反抗的源头。
他咬碎舌尖,腥甜涌进口腔,趁机运转“心狱共鸣”——这是九狱塔第八层解锁的能力,能让他的意识顺着命运长河逆流。
“嗡——”
识海炸开刺目的白光。
林渊感觉自己被抛进一条泛着青灰色的河流,无数光影碎片从身侧掠过:矿洞里被踩碎的储物袋、苏清璃咳血时染在他衣襟上的红梅、三百年前被圣人剑劈断道心时溅起的火星……但这些画面很快被更宏大的景象覆盖——他看见整片混沌海悬浮着无数透明的茧,每个茧里都困着发光的魂魄,有垂垂老矣的凡人,有渡劫失败的修士,甚至有正在凝聚神格的古神。
“原来九狱塔……”林渊的意识在震颤,“不是囚笼,是封印。”
最深处的光影里,九狱塔的虚影包裹着一团蠕动的黑泥,那黑泥正不断吞噬茧中魂魄的光芒。
而塔底刻着的“凡躯若敢斩天,九狱便为刀鞘”八个字,此刻正随着黑泥的挣扎泛起血光。
林渊突然想起矿洞初遇时,塔底符文是暗金色,如今却泛着暗红——原来这么多年,九狱塔一直在替天道“消化”被镇压的反抗者,而所谓“天道”,不过是这团吞噬一切的黑泥伪称的。
“醒!”
林渊猛地睁眼,额角渗出冷汗。
他终于明白,自己要斩的不是天道,而是这团吞噬至高意志的伪神;九狱塔也不是镇压他的枷锁,而是真正的“至高意志”留下的钥匙。
“轰——”
剧烈的气浪从左侧袭来。
林渊旋身避开,余光瞥见风烬提着灭世剑冲来。
那柄曾斩落过星辰的剑此刻缠着赤红色锁链,风烬的瞳孔里没有往日的狂傲,只有空洞的灰白——炽阳圣人的神魂印记正在啃噬他的灵识。
“剑尊!”墨幽的声音带着哭腔,她刚要冲过去,却被玄策拽住手腕。
玄策的诛逆剑已经出鞘三寸,剑锋震颤如泣:“他现在不是风烬,是圣人的傀儡。”
林渊望着风烬发梢间跳动的赤金印记,指尖按在腰间断剑上。
断剑突然发烫,那是三百年前被圣人斩断的道心在共鸣。
他深吸一口气,掌心浮现九狱塔纹,低喝:“掌中浮世!”
风烬的身影突然模糊,再出现时已身处一片血色空间。
这里没有天地,只有无数镜面悬浮,每个镜中都映着不同的未来:有的风烬站在圣人脚下,看着自己的剑刺穿曾经的战友;有的他跪在混沌祭坛前,神魂被黑泥一点点吞噬;最清晰的那面镜里,他握着灭世剑的手正在消散,最后只剩剑上“灭世”二字,被黑泥染成污浊的灰。
“不……”风烬的喉间溢出破碎的呻吟,赤金印记在他额角跳动得更剧烈。
他的手指抠进灭世剑的剑柄,指节发白,“这不可能……圣人说过,我会是……”
“圣人说的?”林渊的声音从四面八方涌来,“你记不记得,三百年前你在炽阳山巅说‘剑者当守心’?你记不记得,你收的小徒弟被圣人以‘资质不足’为由抹去灵智时,你哭了三天?”
风烬的身体剧烈颤抖。
一面镜中突然浮现他抱着小徒弟尸体的画面,他脸上的泪在镜中清晰可见。
赤金印记发出刺耳的尖啸,试图覆盖这些画面,却被镜中溢出的青光一点点逼退。
“够了!”风烬突然怒吼,灭世剑“当啷”坠地。
他捂住额头,指缝间渗出金红相间的血,“我……我好像……”
林渊望着他额角逐渐变淡的赤金印记,掌心的九狱塔纹泛起温热。
他知道,风烬的神魂正在与圣人印记对抗,而自己需要的,就是这个间隙——
九狱塔第九层的虚影突然在风烬身后浮现,塔中溢出的黑雾轻轻缠绕住他的手腕。
林渊看着这一幕,他伸手按住断剑,命火在指尖跃动——这簇火,能焚尽一切外来印记,但此刻,他只是让火星轻轻落在风烬脚边,像在等待什么。
风烬抬起头,眼中的灰白正在褪去。
他望着脚边跃动的火星,又望向林渊腰间的断剑,突然露出一个苦涩的笑:“原来……真正的圣人,从来不是坐在云端的那些。”
天道之手的金光在这时剧烈闪烁,仿佛察觉到什么变故。
林渊抬头望去,发现那只手的指尖正在渗出血色——那是伪神被九狱塔反噬的迹象。
他握紧断剑,目光扫过战场:玄策的诛逆剑已完全出鞘,墨幽的归墟骨笛正泛着幽光,而风烬,正在弯腰拾起灭世剑。
这章没有结束,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