幽州城,这座饱经战火与沧桑的北方雄城,以它特有的、混合着尘土、硝烟与顽强生机的气息,迎接了它的主人归来。城墙上的斑驳箭痕与修补痕迹,无声地诉说着过往的惨烈;而城内街道上逐渐增多的人流、重新开张的店铺,又昭示着一种顽强的复苏。
陈远归来的消息,如同在平静(至少表面如此)的湖面投下巨石,瞬间在幽州城内激荡起层层涟漪。北疆旧部、听雪楼残余力量、乃至城中观望的士绅百姓,目光都聚焦在了那座略显残破的节度使府邸。
府邸之内,气氛凝重而忙碌。陈远被直接安置在内院静养,由凌素雪和安德罗斯医师亲自照料。他失臂重伤、体内能量隐患未除的消息被严格封锁,对外只宣称力战负伤,需要休养。但仅凭他苍白如纸的脸色和空荡的右袖,足以让所有见到他的心腹将领们心情沉重。
刘擎天则被送入条件更好的厢房,由安德罗斯全力施为,清除“蚀脉幽兰”的余毒。过程依旧凶险,但总算脱离了性命之忧,只是元气大伤,需要漫长的时间恢复。
稳住伤势后的第一件事,陈远便不顾凌素雪的劝阻,在病榻前召见了留守幽州的核心人员——以沉稳着称的老将赵仁矩、负责情报与内政的听雪楼执事(接替墨文部分职能)、以及几位掌握军械坊与星烁石工坊的匠作大匠。
“……情况便是如此。”陈远倚在榻上,声音虚弱,却条理清晰地将洛阳之行、黑火商会、天工苑预警等诸多事宜,择其要害告知众人。他没有隐瞒黑火商会那恐怖的能量武器与未知的生物试验,也没有掩饰当前局势的严峻。
室内一片寂静,只有烛火噼啪作响。每个人脸上都写满了震惊与凝重。海外强敌、朝廷猜忌、契丹威胁、地脉隐忧……重重压力如同乌云般笼罩在幽州上空。
“大帅,”老将赵仁矩率先开口,声音沉稳,“当务之急,是稳住幽州根本。我军经此前大战,折损颇多,新兵训练、军械补充皆需时日。城防虽经修复,但面对那种……能量武器,恐难以抵挡。”他看了一眼陈远空荡的右袖,没有说下去,但意思很明显。
“赵将军所言极是。”负责内政的执事接口,“民生更为紧要。去岁战乱加之幽州鼎沉寂影响,春耕已误,今岁粮秣恐怕……加之各地流民涌入,安置、赈济皆是难题。若根基不稳,纵有强兵亦难持久。”
几位匠作大匠则更关心技术层面:“大帅,那黑火商会的火器如此犀利,我等是否应加紧研发克制之法?星烁石应用或可在防御工事、侦测预警方面寻求突破?只是……朝廷如今严禁此类研究,我等行事需更加隐秘。”
问题千头万绪,桩桩件件都关乎存亡。
陈远闭目沉思片刻,再睁开眼时,眼中已恢复了往日的决断:“诸事繁杂,需分轻重缓急。第一,军务。赵将军,现有兵力重新整编,汰弱留强,加强操练,尤其注重山林、城巷作战。另,组建一支精锐斥候,由‘山鹞子’引导,严密监控黑云寨及周边山区动向,防备黑火商会报复或渗透。”
“第二,民生。开府库,设粥厂,优先安抚流民,招募青壮参与城防修缮与水利整饬,以工代赈。同时,秘密派人前往江南、蜀中等相对安定之地,采购粮种与必要物资。地脉之事,由墨文、公输衍先生牵头,设法缓解其对农事的影响,哪怕只能提升一成收成,亦是功德。”
“第三,技术。”他看向几位匠作大匠,“研发不能停,但要更加隐秘。重点转向防御与民生应用。利用星烁石研究加固城防材料、改良农具、勘探水脉。至于对抗能量武器……可先从其能量特性入手,研究干扰与屏蔽之法,而非急于对攻。”
他的安排思路清晰,既有应对当前危机的务实,也有立足长远的考量。众人领命,心中稍安。
“还有一事,”陈远看向凌素雪,“凌楼主,听雪楼情报网络需尽快恢复重建,重点监视晋廷动向、黑火商会可能的活动,以及……契丹耶律德光的真实意图。”
凌素雪郑重点头:“我已传令各州残存暗桩启动,并设法与天工苑典藏派建立更稳定的联络渠道。”
初步安排已定,众人各自领命而去,开始紧张地执行。幽州这台战争机器,在主人归来后,虽然带着伤痕,却再次开始缓慢而坚定地运转起来。
随后的日子里,陈远一边在凌素雪的精心调理下艰难恢复,一边强撑着处理各项军政要务。他失去了右臂,行动诸多不便,便更多地依赖凌素雪、赵仁矩等核心幕僚,自己则专注于战略决策与关键技术方向的把握。他惊人的毅力和清晰的头脑,让所有接触他的人都暗自敬佩。
体内那诡异的能量平衡,在幽州相对熟悉平和的环境下,似乎真的逐渐稳定下来,虽然依旧无法动用,却也不再时刻带来痛苦与威胁。监天令与他胸口的原石,仿佛成了这平衡的守护者,默默运转着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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