炉火升腾,昼夜不息。
自“心天炉”重铸那日,天机宗万象更新。
山川灵脉顺流回转,千年不熄的宗火再次点燃。
无数弟子整修器台、开炉炼灵,炉塔重建声震天。
宗门上下,皆以为此乃盛世之始。
唯有白砚生一人,知这火光下,埋着一缕阴焰。
——噬之印。
那印记沉在他心炉深处,如蛇伏泥底,不动不鸣。
但自从他吸收宗火后,那股异样的“冷意”,便如影随形。
他炼器时,偶有错觉——
手中的灵铁在呼吸,火焰会反噬,炉声似有人语。
更可怕的是,有时他闭目静修,能听见自己的心炉在对他说话。
“白砚生……火不是你的。”
“你以造心为炉,可曾想过,若炉也有心呢?”
这声音低沉而缓,像在他耳边,又像在他骨中。
他曾试着压制,以神识封锁心火,但那股声音并未远去,
反倒在夜深时愈发清晰。
那一夜,天机宗炉塔下。
白砚生盘膝静坐,面前悬着心天炉的投影。
炉光映在他面上,半明半暗。
赤心蹲在炉边,眼珠转动,低声道:
“师尊……火气不稳,是不是灵脉出了问题?”
白砚生摇头。
“不,是我。”
他掌心一翻,一缕黑色火丝缓缓溢出。
那火丝细如发,却冰冷如铁。
赤心一见,立刻惊呼:“这不是天火!”
白砚生注视那团火,眉目冷静。
“是‘噬火’。那日吞宗火时遗下的一缕阴意。它……在炼我。”
赤心浑身的火纹闪烁不定。
“要不要我来烧掉它?”
“烧不掉。”白砚生淡声道,“我试过。噬火不焚于炎,反以心意为燃。越拒它,它越盛。”
赤心怔住,火光在它眸中摇曳。
“那……怎么办?”
白砚生抬头望向天炉顶端的灵纹。
“唯有造物,方能驯物。”
他缓缓起身,神识如刀,直探入心炉。
——轰。
刹那间,天地皆为火界。
他站在一片无垠的火原中,四周尽是流淌的岩浆。
心炉悬于天穹之上,如一轮黑日,缓缓脉动。
那黑日中央,隐隐浮现一道身影。
“谁?”
白砚生低声喝问。
那影子张口,声音与他一模一样。
“我就是你。”
火原震荡,岩浆翻滚。
白砚生眉头微动,沉声道:“幻术?”
“非幻。”
“你造炉以炼心,而我,便是那被你炼出的心。”
那黑影伸出手,掌中火光凝聚成与“造心炉”一模一样的形态。
“我诞生于炉中,受你意念所生,却非你的奴仆。”
白砚生冷笑:“造物不逆造主。”
“可若造主失心,谁才是真?”
轰!
火焰爆散。
无数灵火凝成的身影从岩浆中爬出,皆面目相同——
都是白砚生。
他们表情漠然,口中低诵:
“造心即造我,我即你,你即我……”
白砚生神色一凛。
这是“心火劫”的异象。
凡以心为炉者,终有一日,会被“心”所噬。
“噬火”不为外敌,而是心火自生灵。
他深吸一口气,手掌一翻,虚空中造心炉现形。
“若你真有心,那便炼之!”
轰——!
火浪席卷天地。
心炉在天,火影在地。
一真一伪,两道身影同时出手。
炼诀交错,火势翻腾,虚空坍塌。
白砚生的身影几度被火影逼退,神识几乎被撕裂。
那黑影的笑声在火焰中回荡:
“白砚生,你以为造心就是道?不!那是枷锁!”
“你造万物以求自由,终将被万物反噬。”
白砚生抿唇,手中造诀忽变。
“心非锁,乃炉!”
心炉猛然震动,一道金焰直冲九天,将黑火压入地底。
“你若是我心中火,那便随我——同炉而化!”
黑影嘶吼着,被金焰吞没。
火原震动,岩浆翻滚,一切化为赤金。
白砚生跪倒在地,气息紊乱。
他抬头时,黑影已消失,火原也渐渐虚化。
但在他体内,心炉深处,却多了一丝奇异的金黑交融之纹。
那不是噬印,也非心印,而是两者融合后的新印记。
它微微闪烁,带着无法名状的气息——既非纯净,也非污秽。
白砚生喃喃低语:
“噬火,竟也能与心火共生……”
赤心的声音从现实传来:“师尊,你……成功了吗?”
白砚生睁眼,神色平静:“我炼住了它。”
他顿了顿,语气却有一丝复杂。
“或者说——它,也炼住了我。”
炉塔夜寂。
外界的天机宗仍在欢庆重炉之成,弟子们彻夜不眠,
炉火辉煌如昼,烟雾翻腾如潮。
然而在炉塔深处,白砚生却静坐不动。
他的身影笼在黑金双火交织的光辉中,
本小章还未完,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