回到被安排的新住处——一座更为幽静宽敞的独立小院,林晚晚反手启动了院落的禁制,那层淡蓝色的光幕升起,将外界的一切窥探与喧嚣隔绝开来。她背靠着冰凉的门板,长长地、无声地吁出了一口积压在胸口的浊气。
总算……暂时过关了。
掌门的看重,长老的期待,同门或好奇或嫉妒的目光,都像一张无形的大网,将她紧紧缠绕。这座精致的小院,与其说是奖赏,不如说是一座更华丽的囚笼。她在这里,与其说是休憩,不如说是被圈禁起来,等待她“产出”那个子虚乌有的神秘传承体系。
压力暂时缓解,林晚晚却丝毫不敢放松。她比任何人都清楚,自己脚下踩着的不是坚实的土地,而是一片由谎言和误解堆积起来的浮冰,随时可能碎裂,让她坠入万劫不复的深渊。
“不能坐以待毙。”她对自己说,眼中闪过一丝决绝,“必须把主动权,哪怕只是表面上的主动权,抓在自己手里。”
她走到静室中央,那里已经备好了上好的灵玉简和一支流淌着莹莹辉光的灵笔。铺开玉简,提起那支沉甸甸的笔,林晚晚愁眉苦脸地瞪着空白的玉简表面,仿佛能盯出一朵花来。
《基础理论纲要》?写什么?难道真要写唯物论和辩证法吗?把高中政治课本搬过来?那怕是下一秒就要被当成异端邪说给烧了。她咬着笔头,几乎能听到自己脑浆干涸的声音。
时间一点点流逝,窗外的天光从明亮转为昏黄。焦躁像藤蔓一样爬上她的心头。就在她几乎要放弃,准备胡写一通道家经典蒙混过关时,突然,灵光一现!
既然他们能从“发展体育运动,增强人民体质”里悟出口诀,能从“虚灵顶劲”里品出心法……那岂不是说,这个世界的修行者,极其擅长“过度解读”和“赋予意义”?他们缺的不是真正的、高深的理论,而是一个能够自圆其说、看起来足够玄奥的“框架”!
既然如此,不如就顺着这个思路,弄一套看起来高深莫测,实则内容空泛,怎么解释都能圆回来的“理论”!对,就像那些成功学大师和企业文化手册一样,重在包装,重在氛围,重在让人“不明觉厉”!
想通了这一点,林晚晚如同打通了任督二脉,立刻开始了她的“表演性创作”。她开始奋笔疾书,灵笔在玉简上划出沙沙的轻响,留下一行行散发着微光的字迹:
“夫太极者,无极而生,动静之机,阴阳之母也。动之则分,静之则合……”
(先抄一点《太极拳论》镇场子,反正这世界没有张三丰。这套理论足够古老玄奥,够他们琢磨很久了。)
“广播体操之要义,在于统一意志,协调身心,聚沙成塔,众志成城……”
(往集体主义和纪律性上靠,这绝对是任何一个组织高层都喜闻乐见的核心价值观。)
“修行之始,在于确立正确之‘道心’。何谓正确道心?曰:团结,曰:奉献,曰:为集体之崛起而修行……”
(开始夹带私货,把思想品德教育放在首位,这既能提升自己在高层眼中的价值,也能为将来可能的“考核”定下基调——思想不过关,一切都是空谈。)
她文思泉涌,又绞尽脑汁,将前世被迫学习的那些企业管理、成功学鸡汤、KPI考核方案,与修真术语进行了一场“拉郎配”。她创造性地提出了“阶段性考核标准”:
从“思想品德合格”(参考之前凝元草的选择题,设置一些关于忠诚、奉献的 scenarios),到“理论基础扎实”(就是笔试,考她编撰的这些“理论”),再到“实践动作达标”(广播体操和太极拳动作规范度,力求整齐划一),最后甚至设想了“团队协作项目”(比如组队完成某种任务)、“创新性思维考核”(鼓励在框架内提出“新”理解)……
她洋洋洒洒,写满了数枚玉简。整个体系看起来条理清晰,结构严谨,从指导思想到实施细则,从个人修养到团队建设,充满了各种不明觉厉的新名词,如“心流协同”、“灵能矩阵”、“集体潜意识共鸣”等等,以及一套复杂而看似公平的流程。
写完最后一个字,放下灵笔,林晚晚直接瘫在了椅子上,感觉身体和灵魂都被彻底掏空。高度紧张后的虚脱感席卷而来,太阳穴突突地跳着。
“我这算不算是开创了修真界的‘形式主义’和‘官僚主义’先河?”她望着静室顶端精美的雕花,自嘲地笑了笑,嘴角带着一丝苦涩。她亲手打造了一个华丽的枷锁,不仅可能锁住别人,未来更可能锁住自己。
但没办法,为了保住小命,只能先糊弄过去。走一步看一步吧。
她强打起精神,将玉简复制了一份,郑重其事地命名为《“广播体操”与“太极”修行体系初步构建草案(试行)》,特意加上“试行”二字,为自己留有余地。然后,她恭敬地将其呈交给了掌门玄诚子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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