命纹法典的金光褪去时,慕云谨指尖仍残留着触碰到核心的灼热感。他睁开眼,灵域禁地的石台上弥漫着淡淡的金雾,那些交织的纹力如同被梳理过的丝线,重新归于规整却又多了几分灵动。苍玄子的手掌按在他肩上,掌心传来的温度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,这位初代勘误师眼中既有欣慰,又藏着一丝复杂难辨的光。
“你做到了。”苍玄子的声音比往日低沉,“删除奴役条款,保留基础规则,还添加了‘可修改变量’……这是连上古神只都没能想到的解法。”
慕云谨望着石台上悬浮的法典,那本金色典籍此刻散发着柔和的光晕,不再有之前那种拒人千里的神圣压迫感。他忽然想起玄烨自爆前那句“总有一天你会明白我的苦心”,心脏像是被细密的纹线缠绕,隐隐作痛。“师父,这样的修改……真的是对的吗?”他轻声问道,声音里带着自己都未曾察觉的迷茫。
白凤九帝姬闻言挑了挑眉,九条毛茸茸的狐尾在身后轻轻摆动:“慕小子,你这话是什么意思?如今乱纹之力消散,畸变生灵恢复,难道不是最好的结果?”
洛灵溪却看出了慕云谨眼底的挣扎,她上前一步,手中的镇纹令散发着淡淡的仙泽:“慕先生是在担心‘变量’带来的未知,对吗?”
慕云谨点了点头,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纹笔的笔杆——那支凌虚子留下的信物此刻竟微微发烫,仿佛在回应他内心的波澜。“我在修改法典时,看到了无数生灵的命纹。有的本该早夭的孩童,因为变量有了长大的可能;有的注定孤独终老的旅人,命纹里多了相遇的契机。可……”他顿了顿,目光转向禁地外连绵的山脉,“如果这些变量引发新的混乱呢?就像玄烨说的,神只制定的‘合理’本就是枷锁,可我添加的变量,会不会变成新的枷锁?”
苍玄子沉默了,他走到石台边缘,望着灵域澄澈的天空:“云谨,你还记得我给你讲过的第一个勘误案例吗?人间西部有个村庄,命纹里写着‘三年大旱’,你师门将其修正为‘两年旱一年涝’,结果村民们因为提前储水,反而比往年收成更好。”
“我记得。”慕云谨道,“您说勘误不是简单的删改,而是找到更符合万物生存逻辑的轨迹。”
“可你有没有想过,”苍玄子转过身,眼中闪过一丝锐利,“如果村民们自己学会了打井灌溉,哪怕是三年大旱,他们也能活下去?命纹的‘合理’,到底是我们认为的合理,还是万物自己选择的合理?”
这句话像一道惊雷,在慕云谨脑海中炸开。他想起在黑风岭遇到的那只风狼兽,自己清除乱纹后,它选择返回山林;想起那些被玄烨洗脑的乱纹者,即便被制服,眼中仍残留着对“自由”的执念。他一直以为勘误是在“纠错”,却从未想过,自己所谓的“正确轨迹”,是否也带着主观的判断?
“师父,您是在质疑我的修改吗?”慕云谨握紧了纹笔,指节微微发白。
“我是在让你思考。”苍玄子叹了口气,“当年我发现法典的奴役条款时,也曾想过彻底摧毁它。可凌虚子劝我,勘误师的使命不是打破规则,而是完善规则。现在你做到了第一步,但变量的尺度该如何把握?这才是真正的难题。”
洛灵溪走上前,将一片散发着灵韵的叶片递给慕云谨:“慕先生,灵域的每一株草木都有自己的命纹。在添加变量前,它们的生长轨迹一成不变;添加变量后,有的草木会长得更高,有的则会开出不同颜色的花。但无论如何,它们都在遵循着‘生长’这个基础规则。”她顿了顿,眼中闪烁着智慧的光芒,“变量不是混乱的借口,而是给万物在规则内选择的权利。就像这叶片,它可以选择向阳而生,也可以选择在树荫下舒展,但它永远不会变成石头。”
慕云谨接过叶片,指尖感受到叶脉中流动的温和纹力。他忽然想起林晚晴——那个在人间小镇等着他回去的少女,她的命纹里原本有“早夭”的错误,自己修正后,她的未来多了无数可能。如果没有变量,她或许会按部就班地嫁人、生子,过完平凡的一生;但有了变量,她可能会成为一名医者,或是像自己一样踏上勘误之路。这些可能性,难道不是生命最美好的样子吗?
“可玄烨……”慕云谨还是无法释怀,“他说命纹法典本身就是奴役,我的修改只是换了一种奴役方式。”
白凤九嗤笑一声,狐尾猛地一甩,卷起一阵清风:“那个疯子懂什么?奴役是剥夺选择的权利,而你是给了选择的机会。当年妖界有个大妖,命纹里写着‘一统妖域’,结果它非要去攻打人间,最后被勘误师修正了轨迹。你说,这是奴役还是拯救?”
慕云谨沉默了。他想起玄烨自爆时那道黑色的光球,想起那些被乱纹之力扭曲的生灵,心中的天平渐渐倾斜。或许玄烨追求的自由本就错了,真正的自由不是打破一切规则,而是在规则内拥有选择的权利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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