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睁开眼,冷气扑在脸上,睫毛上结了一层薄霜。指尖还搭在冰棺边缘,触感刺骨。我动了动手,指节僵硬,但还能使力。墨渊还在里面,我没倒下,他也没走。
天光未亮,寒玉室里只有一盏孤灯悬在梁上,火苗微颤。我慢慢坐直身子,背靠着冰棺,从袖中摸出一本残卷。这是我在昆仑虚藏书阁翻到的《上古封神录》,带出来时只捡了最破的几页,边角都烧焦了。
我一页页翻着,字迹模糊,有些地方被水渍泡过,只能勉强辨认。看到第三页时,一行小字跳进眼里:“战神级仙体封存者,唯至亲血脉或至深情者心头热血,方可续灵不腐。”
我盯着那句话,心跳变重。
下面还有朱砂批注,写着“慎用,血尽则亡”,字迹潦草,像是急匆匆写下的警告。圈痕还在,颜色没褪,说明有人重视过这条记录。
我合上书,放在膝上。胸口那道伤还在疼,是厉骸那一掌留下的。我抬手按了按,闷痛顺着肋骨蔓延。可比起心里的念头,这点痛不算什么。
只要能让墨渊的真灵不散,血流干也值得。
我解下腰间匕首,刀鞘陈旧,刃口却亮。这是昆仑虚弟子入门时发的制式短刃,平日用来刻符、削竹简,没人想到它会用来剖心。
我握紧刀柄,正要动手,门被推开了。
叠风站在门口,披着外袍,脸色沉下来。他看见我手中的匕首,又扫了眼膝上的书,声音压得很低:“你在做什么?”
我没有回答,只是把匕首往身前移了半寸。
他快步进来,伸手要夺。我侧身避开,动作不大,却牵动内伤,喉咙一甜,差点咳出来。我咬住牙关,硬生生忍住。
“司音!”他站在我面前,语气重了几分,“你才刚醒,经脉都没愈合,现在动用心头血,等于是自毁根基!”
我说:“我知道。”
“你知道什么?”他盯着我,“你以为你是谁?墨渊上神若知道你为他做到这一步,他会允许吗?”
我抬头看他:“你也知道他是谁。他是战神,是昆仑虚的支柱,是他封印了擎苍,救了三界。可现在他躺在这里,没有呼吸,没有心跳,只有这一具仙体还在。我不守他,谁来守?”
叠风脸色变了:“你可以等,可以找别的法子——”
“等?”我打断他,“等到他的仙体开始腐朽?等到符文失效,元神消散?世上没有第二种方法能护住他。我能做的,只有这个。”
他看着我,眼神复杂。我知道他在想什么。我们都是昆仑虚的弟子,修行不易,谁不是拼了命才走到今天。可我和他们不一样。我从青丘来,拜入师门那天起,就不再是单纯的司音。
我是为了他来的。
叠风沉默了一会儿,终于开口:“你若出了事,昆仑虚不会放过你。长老们不会允许一个弟子为守护仙体而死。”
我说:“我不需要他们允许。这是我自己的选择。”
话音落,我不再迟疑,手腕一转,匕首刺入心口。
痛得眼前一黑。
血涌出来,顺着刀刃流下,滴在衣襟上,迅速洇开一片暗红。我没拔刀,反而用手掌贴住伤口,将涌出的血一点点拢住。温热的,带着一丝腥气。
我撑着地面,慢慢爬向冰棺。每动一下,心口就像被撕开一次。到了棺边,我抬起手,轻轻撬开墨渊的唇。
他的唇很凉,几乎没有知觉。我把掌心的血渡进去,一滴一滴,小心地送入他口中。血顺着他的喉滑下,消失不见。
那一刻,袖中的仙缘镜忽然飞了出来,悬在半空,镜面泛起涟漪般的光。那光照在冰棺上,黑色棺体表面的符文竟微微亮了一下。
我喘着气,靠在棺旁,手指还在颤抖。
镜中浮现出一行古字,流转不息:“元神未散,微光尚存,需以情血持续滋养。”
我看着那行字,胸口的痛好像轻了些。
原来他还活着,哪怕只是一丝气息,也还在。
我笑了,笑得有点费力,嘴角刚扬起,眼泪却先掉了下来。砸在手背上,混着血,分不清哪是泪哪是伤。
“师尊……”我低声说,“你还在我身边。”
话没说完,头晕得厉害,手脚发软。我抓不住匕首,它掉在地上,发出一声轻响。我伸手去够仙缘镜,它缓缓落下,被我攥在手里。
体温一点点往下掉,寒气从四面八方渗进来。我靠着冰棺,坐得笔直,左手搭在棺沿,右手握着镜,不敢松。
门外有动静,叠风还在。
他没走,也没说话。过了很久,我听见他轻叹一声,脚步退了出去。门关上的声音很轻,像怕惊扰什么。
屋里只剩我和墨渊。
雪还在下,打在窗上,沙沙作响。灯芯爆了个火花,熄了。黑暗吞没了房间,只有冰棺表面偶尔闪过一道极淡的金芒,转瞬即逝。
我闭上眼,意识开始飘远。
但我知道我没倒。我还在这里,守着他。
只要我还有一口气,就不会让任何人,任何事,把他从我身边带走。
我的手慢慢滑落,却仍勾着镜边。指尖最后一点力气,按在冰棺上。
血从心口不断渗出,浸透衣衫,滴落在地,积成一小滩。
那滩血,在触及地面的瞬间,竟泛起一圈极浅的光晕,旋即消失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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