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五天，她断粮了。体力也接近极限。她靠在一个山洞里休息，嚼着苦涩的草根，望着洞外连绵的雨幕，感到了前所未有的孤独和绝望。她还能撑到目的地吗？情报能送出去吗？
突然，远处的山谷里传来隐约的枪声！不是单发，是密集的交火声！秦书婉的心猛地揪紧！是游击队和敌人遭遇了？她挣扎着爬向高处，透过雨雾，隐约看到对面山腰有火光闪烁，人影幢幢！
希望和恐惧同时涌上心头！她必须靠近！但以她现在的状态，穿越交火区无疑是送死！
枪声持续了约莫一炷香时间，渐渐稀疏，最终停止。山谷恢复了寂静，只有雨声哗啦。秦书婉的心沉了下去。谁赢了？
她不敢贸然行动，在原地潜伏到天黑。夜幕降临后，她借着微弱的月光和雨声掩护，朝着交火区域艰难挪动。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硝烟味和……血腥味。
终于，她接近了那片区域。借着闪电的光芒，她看到了触目惊心的景象：散落的弹壳，被炸断的树木，还有……几具倒在泥泞中的尸体！穿着灰布军装！是游击队员！
秦书婉的心脏几乎停止跳动！她发疯般爬过去，检查着每一具遗体。不是周卫国，不是何彩珠……但都是年轻的、熟悉又陌生的面孔。泪水混合着雨水模糊了她的视线。她在一具遗体旁，发现了一个被血浸透的、熟悉的笔记本——是支队文化教员小张的！她颤抖着翻开，最后一页用铅笔潦草地写着：“遭遇埋伏……有内鬼……向西……勿回……”
内鬼！秦书婉如坠冰窟！交通线真的出了问题！阿秀的担忧是对的！这支小队可能就是因为接应她而暴露的！
巨大的负罪感和愤怒几乎将她击垮。她强忍悲痛，在小张身上找到半块干粮和几发子弹。她不能让他们白白牺牲！
她根据笔记本的提示，改变方向，朝着西方更险峻的群山深处跋涉。这条路更加艰难，几乎是无路可走。她靠着顽强的意志和对阿秀指引的信任，在绝壁上攀爬，在激流中涉险……
第十五天，黄昏。
秦书婉的水和干粮再次耗尽。她靠在一处悬崖下的避风处，气息奄奄。右腿的伤口严重溃烂，发烧再次袭来。意识开始模糊。她仿佛看到沈醉在向她招手，看到林曼丽在哭泣，看到周卫国和何彩珠在火海中战斗……
就在她即将失去意识时，悬崖上方隐约传来人声！不是日语，是带着浓重口音的中文！
“……仔细搜！活要见人，死要见尸！”
是敌人？还是……自己人？
秦书婉用尽最后力气，抓起一块石头，敲击着岩壁。
“咚……咚咚……咚……” 三长一短，是游击队常用的联络信号！
上方的声音戛然而止。片刻的死寂后，一个警惕的声音传来：“……什么人？”
秦书婉心中一凛，这声音……有点耳熟？她不敢轻易回应。
脚步声小心翼翼地从上方靠近。一个身影出现在悬崖边缘，逆着光，看不清面容。
“下面是谁？说话！” 那声音再次响起，带着一丝不确定。
秦书婉屏住呼吸，握紧了怀里的勃朗宁。
那人似乎犹豫了一下，突然压低声音，快速说出一句看似莫名其妙的话：“……江边的梧桐……又落叶了……”
秦书婉的独眼猛地睁大！这是……这是她和林曼丽约定的紧急联络暗号的下半句！正确的回应应该是……
她几乎是本能地，用尽气力嘶哑回应：“……但根……还深埋在土里……”
悬崖上的人影明显一震！紧接着，绳索抛下的声音响起！几个矫健的身影迅速滑下悬崖！
当先一人冲到秦书婉面前，蹲下身。火光下，是一张年轻、黝黑、带着震惊和难以置信的脸庞！
“秦……秦教官？！是您吗？！” 年轻人的声音带着哭腔。
秦书婉认出了他，是当年在军统训练班时，那个最笨拙、却最刻苦的学员，小王！他怎么会在这里？还穿着游击队的衣服？
“小王……你……”秦书婉虚弱得说不出话。
“是我！秦教官！我们是江北支队第三大队的！周队长派我们在这片山区寻找失联的同志！没想到是您！” 小王语无伦次，连忙解下水壶给她喂水，又查看她的伤势，眼圈瞬间红了，“您……您怎么伤成这样……”
“别管我……情报……重要……”秦书婉死死抓住小王的手臂，将贴身藏着的、包裹着石片和报纸残页的油布包塞进他手里，用尽最后力气，“实验室……蝴蝶计划……林曼丽……悬赏……有内鬼……小心……” 话未说完，她眼前一黑，彻底晕了过去。
小王紧紧攥着油布包，看着形容枯槁、伤痕累累的秦书婉，这个曾经英姿飒爽、令他们又敬又怕的教官，如今竟……他猛地抹了把眼泪，对同伴嘶声道：“快！发信号！找到秦教官了！急需医疗队！最高警戒！护送情报和教官回根据地！”
夜色中，三颗红色的信号弹升上雨后的天空，如同希望的火焰，短暂地照亮了幽暗的山谷。
秦书婉的使命，似乎终于看到了一丝完成的曙光。但“内鬼”的阴影，和远方林曼丽的命运，依旧如同达摩克利斯之剑，高悬在所有人心头。
（秦书婉篇，待续）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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