老曲从怀里掏出一个用油布包裹的小酒壶，拔掉塞子，仰头灌了一口，然后递给林曼丽。“驱寒。”
林曼丽犹豫了一下，接过酒壶。辛辣的劣质烧酒顺着喉咙烧下去，呛得她连连咳嗽，但一股热流随即在体内扩散开来，冰冷僵硬的身体似乎找回了一点知觉。
“谢谢。”她把酒壶递回去。
老曲没接，只是看着跳跃的火苗，突然开口，声音在风雨声中有些模糊：“你不是第一个。”
林曼丽一愣：“什么？”
“我捞起来的人。”老曲的声音低沉沙哑，像在讲述一个与自己无关的故事，“这三年，捞过四个。两个没撑到上岸。一个上岸后，被汉奸卖了。还有一个……”他顿了顿，灌了口酒，“跳海了，没让鬼子抓住。”
林曼丽的心脏猛地一缩。她明白了。老曲，这个沉默的渔夫，一直在用他的方式，在这条海上航线上，默默营救着像她一样的人！他是这条隐秘生命线上的一个环节，一个无名英雄！
“老曲大哥……你……”她不知该说什么，感激和敬佩堵在胸口。
“别谢我。”老曲打断她，目光依旧盯着火苗，侧脸在火光下显得格外冷硬，“各人有各人的命。我只管捞人，送人。送到地方，两不相欠。”
他的话冰冷而现实，却让林曼丽感到了前所未有的踏实。这种不带任何煽情和索求的帮助，比任何慷慨激昂的承诺都更让人安心。
“我们要去的地方……安全吗？”她轻声问。
老曲沉默了片刻，才说：“没有绝对安全的地方。那个岛……人多眼杂，但有条暗线。到了那儿，有人接你。”
他没有再说下去。风雨声中，只剩下篝火噼啪的轻响和远处海浪的咆哮。
林曼丽靠在冰冷的岩石上，看着老曲被火光勾勒出的、如同礁石般坚毅的侧影。虽然前途未卜，虽然伤痛缠身，但至少此刻，她不是孤独一人。这个看似冷漠的渔夫，用他独特的方式，给了她一丝穿越怒海的微光。
她握紧了怀里那半块温润的玉佩，感受着父亲留下的信念。无论前路如何凶险，她都要活下去，把情报送出去，揭开“蝴蝶计划”的真相。
夜还很长，海上的逃亡，才刚刚开始。
（林曼丽篇，待续）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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