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妈的,到底来不来?”他低声咒骂,“那个瘸子女共党,敢耍老子?”
“处座,耐心点。”旁边一个特务低声道,“线报很可靠,她们急需证件,肯定会冒险。”
时间一分一秒过去,约定的时间快到了,菜市口依旧只有寻常百姓,没有发现任何可疑目标。
万里浪的耐心耗尽,猛地一拍桌子:“不对劲!我们被耍了!通知下去,以菜市口为中心,给老子辐射状搜!挖地三尺也要把她们揪出来!”
命令下达,隐藏在人群中的特务们立刻行动起来,像一张大网,开始向四周街道扩散搜索,气氛瞬间紧张。
与此同时,苏州河垃圾码头。
这里与菜市口的喧嚣判若两个世界。废弃的码头栈桥歪斜,河水浑浊腥臭,漂浮着各种垃圾。岸边是大片低矮破败的棚户区,巷道狭窄如迷宫。雨水将泥泞的地面搅和得更加污秽。
秦书婉穿着一身臃肿破旧的棉袄,头上包着挡雨的油布,拄着那根伪装成粗木棍的拐杖,深一脚浅一脚地“躲”在一个堆满破烂箩筐的角落里,看起来就像一个在雨中迷路、惊慌失措的残疾妇人。何彩珠扮作她的女儿,搀扶着她,神情“焦急”地四处张望。两名“船老大”手下的精干汉子,伪装成收破烂的,在不远处晃悠,眼神警惕。
一切,都像极了走投无路、试图在此地寻求接头的样子。
在码头对面一栋废弃仓库的二层破窗后,林曼丽趴在地上,架着一支安装了简易消音器的步枪,枪口透过破洞,死死锁定着码头入口的方向。雨水打湿了她的头发和衣服,她却浑然不觉,呼吸平稳,心跳与秒针同步。
时间流逝。雨更大了。
突然,林曼丽的望远镜里,出现了几个鬼鬼祟祟的身影!他们穿着便衣,但行动姿势和腰间鼓囊的形状,分明是特务!他们正呈扇形,小心翼翼地向码头包围过来!领头的一人,身形矮壮,虽然穿着雨衣戴着帽子,但走路的姿态……是万里浪!他果然亲自来了!
“鱼……上钩了。”林曼丽对着微型话筒,用气声发出信号。声音因紧张而微微颤抖。
角落里的秦书婉,接收到信号,独眼中寒光一闪。她轻轻捏了捏何彩珠的手。
特务们越来越近,已经能看清他们脸上狰狞的表情和手中紧握的枪。万里浪走在中间,一边走一边不耐烦地四处张望,显然对在这个鬼地方抓捕感到恼火。
五十米……三十米……二十米……
就在万里浪的目光扫向秦书婉藏身的箩筐堆,脸上露出怀疑神色的瞬间——
“动手!”秦书婉低喝一声!
“砰!”
一声极其轻微、如同木棒敲击的枪声响起!来自林曼丽的狙击步枪!子弹精准地打穿了万里浪身旁一名贴身保镖的头颅!血花脑浆迸溅!
“有埋伏!”万里浪反应极快,猛地向旁边一扑!几乎同时,何彩珠和两名行动队员从藏身处暴起!手中的驳壳枪喷出火舌!
“哒哒哒!砰!砰!”
近距离的突然袭击!子弹如同泼雨般射向惊魂未定的特务群!瞬间又有两人中弹倒地!
“保护处座!”剩余的特务疯狂还击!枪声在狭窄的码头空地炸响!子弹打在箩筐、木板和泥地上,噗噗作响!
秦书婉在何彩珠的掩护下,依靠拐杖和残存的右腿力量,迅速向预定的撤退路线——一条堆满垃圾的狭窄巷道挪动!她的动作因腿伤而显得踉跄,却异常坚决!
万里浪躲在一个废弃的铁皮桶后,又惊又怒,他看清了秦书婉的身影,独眼,瘸腿!“是她!给我抓住那个女共党!死活不论!”他嘶声吼道,举枪向秦书婉射击!
子弹打在秦书婉身边的泥地里,溅起浑浊的水花。何彩珠奋力还击,压制万里浪的火力。
一名行动队员冲到秦书婉身边,试图背起她。“不用!我能走!”秦书婉推开他,咬牙坚持。她知道,任何迟疑都可能让所有人葬送在这里。
林曼丽在制高点冷静地点射,每一枪都极具威胁,延缓着特务的追击步伐。
“撤!”何彩珠打光一个弹夹,低吼道。三人护着秦书婉,冲进了迷宫般的巷道。
万里浪气得暴跳如雷,带着剩余手下紧追不舍!然而,一进入巷道,他们就傻眼了。七拐八绕的棚户区,到处是岔路和死胡同,雨水和垃圾掩盖了足迹,根本分不清方向!
“分头追!发信号!叫支援!”万里浪气急败坏地命令。
然而,已经晚了。秦书婉等人凭借事先摸透的地形和“船老大”安排的接应,迅速消失在棚户区的深处。等76号的大队人马赶到,包围了整个区域进行拉网式搜查时,只找到几件被丢弃的破旧外套和一枚打空的弹壳。
雨,越下越大,冲刷着码头空地上的血迹,也冲刷掉了所有的痕迹。
当天下午,76号特工总部。
李士群脸色铁青,看着躺在担架上、胳膊又添新伤、狼狈不堪的万里浪,气得浑身发抖。
“废物!一群废物!让人家在眼皮子底下杀了人,还让人跑了!”他一把将桌上的茶杯摔得粉碎,“那个秦书婉!她不是瘸了吗?不是瞎了一只眼吗?怎么还这么能折腾?!”
万里浪忍痛辩解:“主任,她们太狡猾了!故意放出假消息引我们上钩,埋伏的人枪法极准,对地形也熟……”
“我不想听借口!”李士群咆哮道,“查!给我查!消息是怎么走漏的?内部肯定有鬼!还有,加大悬赏!活捉秦书婉和林曼丽,赏大洋五千!死的,三千!”
整个76号笼罩在失败和猜忌的阴云中。
而此刻,法租界另一个秘密安全屋内,秦书婉疲惫地靠在椅子上,何彩珠正在为她重新包扎崩裂的伤口。林曼丽安全返回,脸上带着一丝后怕,但眼神明亮。
“万里浪没死,可惜了。”何彩珠叹道。
“打草惊蛇,目的达到了。”秦书婉淡淡道,独眼中闪过一丝疲惫,却也有火焰在燃烧,“让李士群知道,我们还在上海,还能咬人。接下来……该轮到我们,找那个内鬼算账了。”
窗外,雨停了。夕阳的金辉刺破云层。上海滩的血腥博弈,进入了一个更凶险、更复杂的阶段。以身为饵的冒险,才刚刚开始。
(袭杀篇,完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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