玱玹脸上的笑意几乎要溢出来,往日里帝王的威严被全然收起,只剩下难以抑制的惊喜:
“小夭,你终于回来了!”
小夭像当年在辰荣宫时那样,趴在窗棂上探出头,眉眼笑得弯成月牙,问道:
“玱玹哥哥,心口还疼吗?”指指向他心口中箭的位置,语气里带着几分促狭。
玱玹下意识捂住心口那处早已愈合的箭伤,笑声更清朗:
“这么说,我们扯平了?”
小夭狡黠地眨了眨眼,故意拖长了语调:
“哼!玱玹哥哥要是再敢惹我生气,我照样拉弓射你!”
“不会了。”玱玹收敛了笑意,眼神里是前所未有的认真:“我保证。”
驾驭着鸾鸟与车辇并行,目光落在小夭脸上,久久不愿移开。
沉默片刻,还是小夭先开了口,语气里带着几分怀念:
“凤凰花林里的秋千,还在吗?”
“在。”玱玹立刻点头,像是早已备好答案:
“你的药房、寝殿都原封不动保留着,只是当年的旧物件都换了新的,怕放久了糟朽。”
“那桑葚酒呢?”小夭眼睛一亮,“我记得你信里说,每年都替我酿着。”
“哈哈哈……”玱玹朗声大笑,“窖里存了几十坛,足够你喝到明年花开!”
车辇与鸾鸟一路同行,两人絮絮叨叨聊着当年的琐事。
从凤凰花的花期说到药房里的草药,从桑葚酒的酿法说到宫墙外的小吃。
仿佛那些矛盾与对立都成了过眼云烟,他们还是当年那对在辰荣宫相依为命的表兄妹。
踏入辰荣宫时,小夭才真切感受到玱玹的用心。
虽说所有物件都换了新的,但药房里的药臼是按她惯用的重量打造;瓷瓶上贴着的标签是她当年的笔迹复刻;
寝殿里的梳妆台朝向与当年一致,铜镜旁摆着的香膏还是她偏爱的兰芷香。
这些细节,便是跟随她多年的侍女也未必能记得这般清楚,更遑论是日理万机的帝王。
小夭抚过光滑的梳妆台台面,心中泛起一丝复杂的暖意,若没有那些权力纷争,玱玹对她是真的好。
接下来的三天,玱玹推掉了所有朝政,亲自陪着小夭重游辰荣宫。
他们去凤凰花林荡了秋千,花瓣落在小夭发间,玱玹伸手替她拂去时,动作轻柔得像对待稀世珍宝;
他们去了当年的厨房,玱玹学着做盐炙乳鸽,焦黑的外皮里藏着咸到齁的肉干,让小夭笑出了眼泪……
直到第四天清晨,玱玹才状似随意地提起:
“要不要去朝云峰祭拜爷爷?”
小夭愣了愣,随即追问:
“朝云峰不是已被北炎帝占领了吗?”
玱玹脸上的笑意淡了些,染上几分伤感:
“五王叔执意要迎爷爷棺椁入陵寝,我又坚持要回朝云峰祭拜,僵持了半月,终究是各退一步。
朝云峰如今是两国共有之地,专供祭拜。”
………………
西炎帝的陵寝静穆庄严。
小夭跪在蒲团上,一跪便是半个时辰,脊背挺得笔直。
玱玹站在一旁静静等候,看到她膝盖发麻身姿歪斜,赶紧上前将她扶起:
“爷爷之死,与你无关,不必太过自责。”
小夭揉了揉膝盖,回答道:
“我不是自责,只是在谢他。
当年他那般暴怒,却终究饶了我一命。
如今我跪在这儿,不知他老人家见了还会不会生气。”
玱玹一愣完全不知该怎么接话。
陵寝深处忽然传来细碎的脚步声。
一道削瘦的身影从守墓室走出来,身着粗布麻衣孝服,脸色苍白得近乎透明,唯有一双眼睛黑亮如漆。
女子目光落在小夭身上,语气平淡:
“他老人家早已安息,犯不着和你置气。”
小夭看着那张熟悉又陌生的脸,一时没能认出,直到对方开口,才惊得后退半步:
“馨悦?!你怎么在这儿?怎么是这副模样?”
转头看向玱玹,眼中满是疑惑——赤水馨悦是玱玹的皇后,怎会穿着孝服守在陵寝?
玱玹脸上没什么表情,目光甚至没往赤水馨悦那边偏移,仿佛眼前的人只是个无关紧要的宫人。
赤水馨悦也像是没看见他一般,眼神晦暗难明:
“太尊薨逝,我自请守陵三年,这事轩辕帝早已昭告大荒,浩翎女帝为何不知?”
顿了顿,语气里带着几分讥诮,“我倒觉得奇怪,你怎么会出现在这里?”
“哦……”
小夭这才恍然,仔细打量着赤水馨悦——
往日里她总是锦衣华服,珠翠环绕,活脱脱一朵娇艳的牡丹花;
如今卸去华饰,穿着粗布孝服,竟瘦得脱了形,像株在寒风里瑟缩的枯草……
小夭解释道:“看来我们都许久不问俗世了,我不知你来守陵,你也不知我早已退位。”
“难怪。”赤水馨悦扫了眼身旁面无表情的玱玹,心中忽然掠过一个念头——
他若不想让自己与小夭碰面,必然会提前安排,如今这般堂而皇之地带小夭来,莫非是想借自己的口说些什么?
冷笑一声,压下心中的波澜,语气平淡:
“我正在为太尊抄经祈福,听见故友声音才出来打个招呼,不打扰你们祭拜了。”
说罢,转身便走回了守墓室,单薄的身影很快消失在阴影里。
玱玹这才开口,语气听不出情绪:
“馨悦与爷爷生前相处和睦,爷爷薨后她执意要守陵,孝心难得,我便允了。”
小夭却满心不解——赤水馨悦那般骄纵爱俏的性子,怎会甘愿在这清冷陵寝守三年?
这比她当年在龙骨狱幽禁十年还要难熬。
忍不住问道:“她是你的皇后,方才见了你,为何不行礼?”
“她身着孝服,朝我行礼不吉,已免了她的礼。”玱玹避开她的目光,转而说道,
“时候不早了,要不要再去别处逛逛?”
小夭没有再问,却敏锐地察觉到两人之间诡异的氛围。
他们是夫妻,却连一个眼神的交流都没有,彼此间的疏离与厌恶几乎要溢出来。
就算是寻常夫妻,也绝不该是这般模样。
看着玱玹转身的背影,忽然觉得眼前的人,比当年那个在辰荣宫隐忍蛰伏的表兄,要陌生得多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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