蓝光顺着血管往心脏爬的时候,我听见自己在笑。
不是嘴角上扬那种笑,是喉咙深处挤出来的、带着铁锈味的冷笑。我的手指还在电子表上方,可那块皮肤已经不听使唤了,像是被什么东西从内部接管。
林晚秋一把抓住我手腕,指甲掐进皮肉:“陈默!眨一下眼!”
我没动。
她立刻转向柯谨:“他瞳孔没反应,但脉搏还是自己的节奏——说明意识还在挣扎。”
柯谨把怀表按在地上,胎发贴着裂缝微微颤动。他咬破手指,在空中画了个扭曲的符号,粉笔灰一样的东西簌簌落下,竟悬停在半空,组成一个旋转的坐标系。
“用痛觉锚定现实。”他说,“你得让他疼到忘记系统模拟的逻辑。”
我脑子里嗡的一声。
下一秒,舌尖炸开一股血腥味——我自己咬的。剧痛像根电线直捅脑门,耳边瞬间响起《茉莉花》的调子,断断续续,却是我从小到大唯一能确认“我还活着”的BGM。
电子表猛地一抖,蓝光停滞了零点几秒。
就是现在。
我启动“逻辑锚点”,把意识死死钉在十八岁那年——警局档案室,我翻出母亲死亡报告时,手抖得写不了字,却还是在备注栏写下“我要查到底”。那一刻我没选逃避,也没等系统提示,纯粹是人做的决定。
表盘发出刺耳的啸叫,裂纹蔓延到背面,露出底下一层蚀刻图谱:双螺旋结构,编号CM-04。
第四代。
原来我不是第一个,也不是最后一个。
蓝光退潮般缩回表壳,我的手指终于能动了。林晚秋松了口气,手还在发抖。柯谨靠着石柱喘气,额角全是血,像是刚从水里捞出来。
“钟楼核心开了。”他指着上方。
原本封闭的机械钟内部,齿轮阵列缓缓分开,露出一道仅容一人通过的缝隙。里面传出规律的滴答声,像是心跳,又像是倒计时。
我们没时间犹豫。
穿过齿轮通道时,空气变得粘稠,每一步都像踩在胶水上。林晚秋走在前面,笔记本抱在胸前,指节发白。柯谨断后,怀里表盖一直开着,胎发时不时轻轻晃动,像在感应什么。
钟心是一片圆形平台,中央立着一根青铜柱,上面嵌着七枚铜钥匙的凹槽。四周墙面全是转动的齿轮组,最大的时针指向三点十七分,纹丝不动。
程砚就站在柱子旁边,中山装洗得发白,镜片后的机械义眼泛着红光。
“你比预想中慢了六分钟。”他开口,声音像老式录音机播放,“不过也好,让我能把这段记忆完整放一遍。”
我没答话,耳朵里还残留着《茉莉花》的余音。我知道他在等我问,可我现在最怕的就是提问——万一答案是我早就知道的事呢?
林晚秋突然往前一步:“你义眼里刻的是什么?”
程砚低头看了眼自己的手,慢慢摘下眼镜。那只机械眼球裸露在外,表面布满细密电路,正中心有一圈微雕文字,小得几乎看不见。
“致07号实验体。”林晚秋念出来,“愿你不再重复我的轮回。”
我呼吸一滞。
07号实验体……是母亲。
程砚把眼镜重新戴上,动作很稳:“你以为清源计划是为了造神?不,是在找一个能拒绝系统的‘人’。前六次都失败了,意识融合后要么疯,要么死。直到第七次——你出生那天,我把自己的部分脑组织移植进去,才让这具身体既能接收系统指令,又能保有选择权。”
我盯着他。
他说得平静,像在讲昨天食堂打了几两饭。
“所以……你是谁?”我问。
“我是你。”他说,“第四代陈默,也是第一个觉醒后主动剥离人格的人。我放弃成为‘系统继承者’,转而以观测者身份维持轮回运转。你母亲……是我最后一次尝试自然生育的结果。”
我脑子轰的一声。
那些破案后闪回的记忆——不是奖励,是历代“我”临终前的意识残片。每一次我以为在推理真相,其实都是在经历前代的死亡。
程砚抬起手,掌心浮现出一把透明匕首,边缘扭曲,像是光线被掰弯了。
“因果律匕首。”他说,“每次使用,我会失去一段记忆。刚才我说的话,过几分钟就会忘掉。但我还是会做同样的事,因为这就是宿命。”
他朝我走来,步伐不快,可每一步落地,我脑中的画面就开始倒带。
小学门口的梧桐树消失了。
警校教室的桌椅融化了。
连母亲医院监控截图都变成一片雪花。
记忆正在被抽走。
我闭上眼,不去看,也不去想。耳朵里只剩下《茉莉花》的旋律和电子表的震动节奏。这两个频率叠加在一起,形成一条只有我能识别的坐标线。
当程砚走到三步远时,我猛然睁眼,直视他的义眼。
“逻辑锚点,逆向投射——启动。”
眼前一闪,义眼数据库被强行接入。画面跳转到1985年手术室:无影灯下,年轻的程砚穿着白大褂,手里托着一个泛着微光的胚胎。镜头拉近,义眼内壁的文字清晰浮现——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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