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站在主控室门口,胎记还在烧,像贴了块刚从火锅底料里捞出来的辣椒皮。刚才那句“废料最可怕的地方是什么”,我自己都没想好下半句,程砚也没给我机会说下去——他整个人突然像被拔了电源的投影仪,一闪就没了影。
不是消失,是退场。
这人做事永远留半截尾巴,跟食堂阿姨打菜时故意少给一勺肉一样让人火大。
我没追。走廊尽头有动静,水渍在地砖上蜿蜒成奇怪的弧线,像是有人拖着湿拖把走过,但又没留下脚印。老周。
我认得这路数。前两天他在档案馆擦地板,水痕里浮现出1978年的考勤记录;上周三宿舍楼停电,他蹲在三楼拐角,用拖把尖在地上画了个类似电路图的东西,第二天我就在柯谨的黑板上看到了一模一样的拓扑结构。
这次不一样。水迹还没干,表面泛着微微蓝光,像是掺了荧光笔墨水。我蹲下身,伸手摸了摸,指尖沾上的不是脏水,而是某种粘稠液体,闻起来有点像医院消毒水混了铁锈,但不刺鼻。
胎记猛地一跳,眼前画面闪动——林晚秋站在我身后,抬手要碰那滩水,下一秒她的手指开始碳化,皮肤龟裂,整条手臂变成灰烬簌簌落下。
我甩了甩头,把这破预知甩出去。这些画面最近越来越勤,跟系统强行推送广告似的,烦得很。我从衣领里抽出那张血书,上面写着“别信静,信动”,油纸边角已经被汗水泡软,字迹也晕开一点,但还能看清。
我咬了下舌尖,疼,现实感回来了。
掏出电子表残片,贴在太阳穴上。嗡的一声,低功率痕迹回溯启动。视野重叠,地面的水痕倒流回拖把前端,老周的身影一点点浮现出来。
他背对着我,穿着那件永远洗不干净的灰色工装,手里握着旧式长柄拖把,动作缓慢却精准。每一划都不是随意抹开,而是按照某种频率在描画。十二道主线交叉,嵌套三层闭环,末端收束在一个点上,像是地图上的坐标原点。
我盯着看了十秒,脑子自动开始拆解。这不像数学公式,倒像是某种编程语言的底层逻辑,类似魏九教我的量子路径标记法。但我不懂这个,得找外援。
“林晚秋!”我喊了一声,声音在空荡的走廊里弹了两下。
她从转角走过来,手里抱着笔记本,目光习惯性落在鼻尖前一寸。走近时,我注意到她指甲边缘有点发白,像是刚刚用力抠过什么东西。
“你之前在桌下刻过《三体》里的质子展开公式,”我把手往地上一指,“现在再试一次,别问为什么。”
她没动,只是盯着那摊水看了几秒。然后,她合上笔记本,左手轻轻抚过封面的彼岸花图案,低声说:“这次不是模拟。”
“不是模拟,是实况。”我接上她的话,“有人给我们留了门牌号,就看你会不会开门。”
她点点头,闭上眼,呼吸变得很浅。三分钟后,她右手食指突然抬起,在空中虚划一道符号。那动作太快,像是条件反射,又像是肌肉记忆。
地面的水迹瞬间蒸发,腾起一片蓝色雾气。雾气不散,反而凝聚成形——一幅立体星图缓缓旋转,中心位置标着一串字符:LBS-01。
我认得这个编号。
月球背面服务器。魏九临死前提到过的地方,说是所有未归档意识的中转站。他还说过一句更玄的:“谁能在那儿改自己DNA序列,谁就能跳出轮回。”
林晚秋睁开眼,脸色有点发白,嘴唇动了动,没发出声音。但她右手掌心多了几道划痕,像是指甲自己划上去的,渗出的血珠正顺着纹路往下淌。
我没问她看见了什么。有些人破译信息的方式,不是读,是“被灌”。她能活着走出来,已经是奇迹。
星图悬浮了不到五秒,突然剧烈晃动。整栋楼传来低沉震动,像是地下有台巨型电机开始运转。我后退两步,背靠金属管道,冷气顺着后颈往上爬。
胎记炸了。
不是发热,是灼烧,像是有人拿烙铁直接按在皮肤上。我低头一看,手腕上的孢子胎记正发出红光,一闪一灭,节奏整齐,像心跳。
抬头望向钟楼方向,透过破碎的玻璃窗,我看见了那一幕。
成百上千的营养舱悬停在夜空里,每一个都泛着微弱红光。舱内的人全是我的脸——有的还是婴儿,有的穿着警校制服,有的满脸伤疤,眼神空洞。就在这一刻,他们同时睁开了眼睛。
瞳孔是红的。
胎记也是红的。
同步率百分之百。
我脑子里蹦出个荒唐念头:这算不算大型团建?全员打卡上班?
可我知道不对劲。这不是攻击,是响应。老周留下的坐标一被破译,系统立刻反向激活了所有备份体。它们不是在等命令,是在等一个信号——哪个版本的“陈默”才是主程序。
我摸出最后一包辣条,撕开包装,油纸摊平。炭笔头早就磨秃了,但我还是写下了三条:
这章没有结束,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