话音落下,满堂肃然。
他不再多言,转身着手准备今日的说书。
自年前停讲至今,已近二十日未开嗓。
再不继续,怕是听客们都快忘了前因后果。
今日松鹤楼依旧宾客盈门,热闹非凡。
只是与往日不同,座中多是寻常百姓,或是些微末武夫。
那些有些真本事的江湖人,早已三五成群,赶赴雁门关,欲在国难之际一展胸襟抱负。
陆寒自楼上缓步而下,正欲登台开讲,忽见一人越众而出,朗声道:“陆先生!”
他抬眼望去,只觉这青年面熟,却一时记不起何处见过。
青年见他注目,连忙深施一礼:“晚辈曾得先生点拨迷途,如今飞刀已有小成,即将动身前往雁门关,为国效力。”
“临行之前,特来向先生辞行。”
陆寒闻言,脑海中渐渐浮现记忆——此人曾在听书时请教过小李飞刀的诀窍。
难怪觉得眼熟。
“既已立志前行,那便祝你一路顺遂。”陆寒含笑点头,语气温和。
青年望着他,牙关一咬,似下了极大决心,朗声说道:“晚辈本是市井无赖,整日游手好闲,耍赖喝酒,以戏弄邻里为乐。”
“直到听了先生讲述李寻欢的故事,才猛然惊觉,自己过往浑浑噩噩,如同行尸走肉,白白糟蹋了性命!”
“自那以后,我才开始苦练飞刀,今日终有机会为大宋出力。”
“此去雁门,生死难料,不知还有没有命回来再听先生讲一回书……”
“所以,今日斗胆,请允我拜您为师!”
“师父在上,请受徒儿三拜!”
不等陆寒回应,青年已双膝跪地,重重磕下三个响头,砰砰作响。
礼毕起身,转身便欲离去。
“且慢!”陆寒忽然开口。
青年回首,目光相接。
陆寒轻笑:“既认我为师,那也该让我知道,我这名弟子叫什么名字。”
青年脸上顿时涌起激动之色,声音微颤:“我……我叫李坏。”
李坏自幼孤苦,只知自己姓李,名字却是无人知晓。
因年少时常偷鸡摸狗,惹是生非,街坊皆称他“坏小子”,久而久之,“李坏”就成了他的名。
陆寒听罢,心头微微一震。
他曾查遍天下,并无李寻欢其人,也无林诗音、林仙儿之名。
正因如此,他才敢将《多情剑客无情剑》当作故事来讲。
却未曾想到,竟会在现实中遇见一个与李寻欢之孙同名之人。
是缘?是运?还是冥冥之中自有安排?
他凝视着眼前青年,眼神深邃,缓缓道:“从今往后,你便是我记名弟子。”
“待你凯旋归来,我自会亲授衣钵,收你为入室之徒。”
李坏满心感激地朝陆寒深深一躬,声音洪亮:“师父大恩,弟子铭记在心!”
“我一定不负您的栽培,堂堂正正走好这条路!”
四周的人望着这一幕,神色复杂难言。
谁能料到,那个曾被邻里避之不及的街头浪荡儿,竟会生出这般赤诚报国之志?
更没人想到,他竟因一次偶然际遇,拜入陆寒门下。
哪怕只是挂名弟子,也足以令无数人眼热不已。
李坏走了。
在众人注视中,挺直脊梁,大步跨出松鹤楼门槛,
带着一股不回头的决绝,踏上了通往雁门关的路。
而陆寒,则顺手提起惊堂木,“啪”地一响,声音清朗:
“上回说到,林仙儿如何瞒骗阿飞,又讲到上官金虹与荆无命同李寻欢定下的十月初一之约。”
“如今正是十月初一,李寻欢正欲动身赴约,却被人拦下。”
“拦他的人,是郭嵩阳——那位曾与李寻欢刀剑相向,最终却成为知己的剑客。”
“面对郭嵩阳,李寻欢毫无防备。”
“郭嵩阳轻轻一点,便封住了他的穴道,将他定在当地。”
“和上官金虹对决的机会,一生难遇。”
“郭嵩阳不愿错过,所以他要替李寻欢走上这一遭。”
“可李寻欢和铃铃都明白,这不过是他的托词。”
“他真正想做的,是替朋友赴死,用性命换一场胜机!”
松鹤楼大厅里,宾客鸦雀无声,全都屏息静听。
当听到郭嵩阳甘愿以身为饵,亲试荆无命剑锋时,不少人眼中泛起光芒,满是敬仰。
谁不渴望拥有这样一个肝胆相照的兄弟?
若能遇上一个值得为之舍命的人,那便是此生无憾。
可惜,世间这般纯粹的情义,实在太少。
但也正因有这样的人存在,江湖才不是冰冷的厮杀场,而是有血有肉、有情有义的天地。
“郭嵩阳故意在荆无命面前露出二十六处破绽,用自己的一条命,为李寻欢拆解剑招。”
“若单是荆无命一人,此刻或许早已找上门来,反死于李寻欢的飞刀之下。”
“但他身边还有上官金虹。”
“此人老谋深算,乃是枭雄中的枭雄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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