陆寒暂停说书的消息,像一阵裹挟着雪花的寒风,瞬间吹遍了雁门关的每一个角落。
茶馆酒肆里,议论声鼎沸,就连街头巷尾的孩童,都停止了嬉闹,歪着脑袋,试图理解这突如其来的变故。
“陆先生不讲书了?那往后日子还有什么滋味?”一个胡子花白的老者,吧嗒着旱烟,满脸的失落。
“是啊,没了陆先生的故事,这日子,就跟嚼蜡似的,没滋没味。”
“莫不是出了什么事?先生的故事,向来是针砭时弊,会不会得罪了什么人?”
各种猜测甚嚣尘上,人心惶惶。
翌日清晨,当第一缕阳光艰难地穿透厚重的云层,洒在空荡荡的说书台上时,人们才意识到,陆寒这次是认真的。
熙熙攘攘的人群,像潮水一般涌向了说书台,他们默默地站在台下,
然而,等待他们的,只有一张孤零零的空椅子,和一炉早已冷却的香炉。
空气中,还残留着一丝淡淡的檀香味,却无法驱散人们心中的迷茫。
消息很快传到了谢卓颜的耳中。
她找到陆寒,冷峻的脸上,带着一丝担忧:“先生,你这是何意?百姓们都在等着你。”
陆寒站在窗前,望着远处连绵起伏的雪山,眼神深邃而悠远。
“故事说得太多,人就忘了怎么活。”他缓缓说道,声音低沉而平静,“现在,该做事的人,该动手了。”
当天夜里,陆寒秘密召见了张横和韩十三等人的残部骨干。
昏暗的房间里,煤油灯发出微弱的光芒,将每个人的脸庞映衬得忽明忽暗。
“我决定,组建‘雁门巡防义社’。”陆寒开门见山,语气坚定,“不分官兵百姓,只要有保家卫国之心,皆可报名值守边墙。”
此言一出,众人皆惊。
“先生,这……这能行吗?”张横有些担忧,“咱们都是些残兵败将,百姓们又没有经过训练,如何能抵挡契丹人的铁骑?”
“事在人为。”陆寒淡淡一笑,“只要我们齐心协力,就没有什么不可能的。”
柳七娘第一个站了出来,她目光坚定,语气铿锵:“我柳七娘,愿意加入义社,为保卫雁门关,贡献自己的一份力量!”
有了柳七娘的带头,昔日那些放下武器的降兵,也纷纷表示愿意加入。
他们虽然曾经是敌人,但如今,都面临着共同的威胁。
短短两日,报名者便超过了两千人。
陆寒望着眼前这些形形色色的人,心中充满了希望。
他知道,这支队伍还很稚嫩,但只要给他们时间,他们就能成长为一支真正的力量。
就在雁门关上下齐心协力,备战御敌之时,杨无邪风尘仆仆地从江南赶了回来。
他面色沉重,将一封信递给了陆寒。
“陆先生,这是楼主的亲笔信。”杨无邪的声音有些沙哑,“楼主……恐怕撑不了多久了。”
陆寒接过信,展开一看,只见字迹歪斜,如同枯枝一般,触目惊心:“寒弟,我撑不到见你凯旋之日。但请记住——相玉不过棋子,幕后执棋者,仍在宫中。”
信中还提及了一份密档:庆历年间,皇室曾与辽国签订了一份“幽云密约”,允诺若辽助宋平定南方叛乱,则默许其控制雁门以北三州。
而楚相玉,正是当年执行该密约的秘密使者之一。
陆寒读罢,久久不语。原来,所谓的叛臣,竟然是奉旨行事的弃子!
这盘棋,远比他想象的更加复杂,更加黑暗。
小满连续三日都守在说书台前,她抱着那株开着白色花朵的野梅,不肯离去。
寒风吹拂着她的脸颊,她却浑然不觉,只是怔怔地望着那张空椅子,
第四日清晨,她突然跑回屋,拉着陆寒的衣袖,焦急地说道:“先生!昨晚我做梦,你说你要走,我追你,可雪太大了……你变成一块碑,上面写着‘无人记得’。”
陆寒心头剧震。
他低下头,望着眼前这个纯真无邪的孩子,心中充满了愧疚。
当晚,他独自登上城楼,取出珍藏多年的另一枚铜铃。
这枚铜铃从未响过,是师父临终前留给他的遗物,并告诫他:“一响招祸,二响丧亲,三响断根。”
他紧紧地握着铃身,感受着那冰冷的金属质感,心中充满了挣扎。
最终,他还是没有摇响那枚铜铃。
就在这时,一个熟悉的声音,在他身后响起。
“世人爱听英雄斩将夺旗,却不知最高明的刀,是砍向谎言的。”
陆寒转过身,只见扫地僧不知何时,已经悄然出现在了他的身后。
老僧依然是那副慈眉善目的模样,仿佛早已洞悉了一切。
他将一本破旧的账册递给了陆寒。
“这是当年边关税吏私录的账目,记录了大量朝廷官员与辽商勾结走私军械的证据。”老僧缓缓说道,“其中,赫然有当今宰相之弟的名字。”
陆寒接过账册,翻开一看,只见上面密密麻麻地记录着各种各样的罪证,触目惊心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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