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抓住梯架往下爬时,右手的结晶已经蔓延到肩关节,皮肤下的丝线随着呼吸起伏,像有生命般搏动。井壁的碱基序列在红外模式下泛着微光,第七根突触的位置正对着我的左耳——三枚银环同时发烫,其中一枚突然崩断,弹进黑暗里。
林昭在我上方两米处,腰带缠着断裂的梯梁,警用对讲机垂在胸前,屏幕碎了,但信号灯还在闪。她没说话,只是把相机递上来。我接过去的一瞬,快门自动触发,取景框里浮现出一段影像:1993年的手术室,林晚站在七具孩童尸体前,手里捧着一颗跳动的大脑,脑皮层上刻着与我右手相同的纹路。
“钥匙。”她低声说。
我低头看自己右手,结晶的指尖正抵在井壁某处凹陷。那里原本什么都没有,现在却缓缓渗出一串铜质零件,像从混凝土里长出来的器官。1993年手术室的钥匙,完整嵌在我的掌纹里。
我咬破舌尖,血滴在结晶表面。酒红色黏液立刻沸腾,丝线退缩半寸。我趁机将钥匙拔出,金属齿痕割开皮肉,整条手臂像被电击般抽搐。钥匙插入井壁的瞬间,七道荧光箭头从不同通风口射出,最深处那个洞口,婴儿的啼哭变成了低频震动,震得镜墙裂纹蔓延。
林昭翻身跃下,落地时胎记蓝光暴涨,逼退了从地缝爬出的细丝。她没看我,而是盯着铁门方向:“门在等我们。”
天台铁门立在井口上方三米处,表面覆盖着一层半透明膜,像凝固的皮肤。我靠近时,膜上浮现出七张扭曲的脸,第三张嘴张开,吐出半截红头绳,和52章床底黏液里的那根一模一样。林昭的胎记开始渗血,血珠落在门锁面板上,电子屏闪出六个数字:7-2-0-4-1-9。
“按第三、第五、第七个。”她说。
我没有密码本,但相机取景框里正播放着另一段画面:1993年,林晚将七个孩童推进墙内,每个孩子手腕上的胎记都对应一个数字。第三张脸的孩子,胎记在腕内侧偏上,正是林昭现在的位置。
我按下三个数字。铁门发出蠕动声,生物膜收缩,露出内侧嵌着的七颗乳牙。它们排成北斗形状,中央那颗突然裂开,钻出一根蚕丝,缠住我的脚踝。
林昭甩出警用腰带,缠住我腰间,猛力一拽。我摔进天台的瞬间,铁门彻底闭合,乳牙一颗接一颗碎裂,粉末被风吹散,落地时化作血水。
天台中央立着七个玻璃舱,呈环形排列,每个舱内蜷缩着一个“我”。最小的那个只有七岁,发间别着珍珠发卡;最大的那个穿着深灰风衣,左耳三枚银环,正举着相机对准我。她们都在呼吸,胸腔起伏频率完全一致。
我举起相机,取景框闪出注射器刺入脊椎的画面——1993年,林晚将脑脊液注入第一个容器。画面中针头角度指向左胸第三根肋骨,正是虚影最薄的位置。
我走向中央。
虚影从第七个玻璃舱后浮现,酒红色裙摆由无数蚕丝编织而成,发间珍珠发卡缓缓转动。她伸出手,指尖还未触及我怀中的婴儿,颈后玫瑰胎记突然爆发出刺目蓝光。
“姐姐!”林昭从侧翼冲出,玩具枪射出塑料子弹,击中虚影肩部,炸开一团火花。婴儿的哭声戛然而止,胎记皮肤开始龟裂,像是有东西要破体而出。
我冲向虚影,结晶右手直插其左胸。酒红色黏液从伤口喷涌而出,反向缠住我的手臂,顺着血管往心脏爬。风衣口袋里的珍珠发卡开始发烫,烫穿布料,贴在我胸口。
虚影笑了。
她嘴唇动了,声音却不是从嘴里传出,而是从七个玻璃舱同步播放:“你每杀死一个容器,我就能多活十年。”
我用力一扯,右手整条小臂的皮肤撕裂,结晶丝线连着血肉刺入虚影胸腔。她开始实体化,手指变得温热,掌心贴上我脸颊,动作轻柔得像母亲。
林昭突然将玩具枪塞进我手里:“东南方,七点钟方向。”
我抬头。相机取景框自动对焦,红外模式下,天台东南角的通风箱后藏着一组服务器,编号7-204。我举起结晶右手,对准方向。
黏液自动延伸,刺穿空气,精准插入服务器接口。电流窜动,整排机箱爆出火花。气浪掀开中央的巨型蚕蛹——那是由七个玻璃舱融合而成的茧,蛹壳上浮现出陈砚的脸,他被层层蚕丝包裹,嘴唇开合,无声说着什么。
“就是现在!”林昭大喊。
我扣下玩具枪扳机。
塑料子弹击中主控箱的瞬间,婴儿颈后的胎记猛然炸裂,喷出无数发光蚕丝,将虚影绞成碎片。她在消散前最后看了我一眼,嘴唇再次开合。
和电梯井底那个穿酒红裙的女人,说的完全一样。
“我们永远是一家人。”
我踉跄后退,怀里的婴儿突然安静。相机取景框闪出最后一段影像:1993年,林晚跪在手术台前,将七个孩童的记忆注入自己大脑,每一段记忆都带着玫瑰胎记的蓝光。画面最后定格在她的瞳孔——从蓝色,转为酒红色。
我低头看婴儿。
她的眼睛正在变色。
我抽出匕首,对准她耳后——红头绳曾出现的位置。刀尖刺入皮肤的刹那,胎记蓝光暴涨,将她整个人包裹成茧。林昭的玩具枪掉在地上,发出清脆的响声。
茧壳浮现七张孩童面孔,她们同时开口,声音重叠成一句宣告:“第七次融合,成功。”
话音未落,茧壳炸裂。
蚕丝如潮水般涌向通风管道,消失在黑暗中。我抱着昏迷的婴儿后退,发现她颈后的胎记已经消失,只留下淡淡的酒红色痕迹,形状像被烧焦的玫瑰。
林昭站在我身后,警服袖口渗出血迹,颜色与52章张婶说“你身上有老疗养院味道”时,我沾到的血完全一致。她抬起手,胎记正缓缓愈合,但皮肤下有东西在动,像心跳,又像某种生物在呼吸。
天台边缘传来摩擦声。
七个穿红睡裙的女孩从通风口爬出,手指长着蚕丝状指甲,膝盖在水泥地上拖出血痕。最前面的那个,左耳戴着三枚银环,发间别着珍珠发卡。
她朝我走来,伸手要抱婴儿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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