铁门在身后合上的声音很轻,像一页纸翻过。
我站在404室门口,手里还攥着那台老式胶片相机。地下室的甜香已经散了,但鼻腔里残留的玫瑰味像是渗进了骨头缝,一呼吸就往深处钻。我低头看了眼手腕——那里有一圈浅色的印痕,不痛,也不痒,可它不该存在。
屋里灯没开,窗帘拉了一半,窗外天光灰蒙蒙地照进来。床中央躺着那具干尸,姿势变了。它不再蜷缩在墙角,而是平躺在床垫上,双手交叠放在胸前,像被谁仔细摆正过。
我没动,只是把相机举到眼前,按下快门。
咔嚓。
取景框里的画面晃了一下,仿佛有风从镜头前掠过,可屋里一点风都没有。
我退到桌边,摸出随身带的显影罐和药水。底片还没完全干燥,但我等不了。倒进定影液时手稳得不像自己的,三张影像慢慢浮现出来。
第一张:干尸右手紧握银链,链子垂下来,末端沾着一点暗红,像是干涸的血渍。
第二张:左手掌心扣着一枚珍珠发卡,样式旧,边缘有些磨损,正是林晚常戴的那一款。
第三张:整面西墙正在渗出液体,颜色偏褐,顺着瓷砖缝隙往下流,像某种缓慢呼吸的活物。
我盯着第三张照片看了很久。这不是拍出来的,是预显——相机提前录下了还未发生的画面。
门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,不是那种试探性的靠近,而是直接冲着房门来的。门锁被猛地撞开,陈砚站在那儿,脸色发白,手里抱着一本泛黄的修复笔记,封面用油纸裹着,边角卷了起来。
“你怎么回来的?”他喘着气问,“信号断了半小时,我以为你——”
“我出来了。”我打断他,“你也该知道,那地方不是陷阱,是提醒。”
他走进来,顺手把门关上,背靠在墙上。目光扫过床上的干尸,瞳孔缩了一下。“它什么时候移过来的?”
“我不知道。我进门前,门是锁的。”
“那你进去人偶厂的事……”
“我见到了七个椅子。”我说,“最右边那个缺了门牙,它指着地板,上面刻着‘欢迎回家,L-07’。”
他喉咙动了动,没说话,只是把那本笔记放在桌上,手指压在封面上。
屋里的空气开始变重。西墙最先出问题,瓷砖接缝处渗出暗红色液体,一滴一滴落在地面,发出轻微的“嗒、嗒”声。我抬头看天花板,裂缝也在蔓延,像蛛网一样向四周扩散。
“它们在召唤什么。”我说。
“不是‘它们’。”他翻开笔记,快速翻页,“是‘她’。林晚从来没真正消失。她在等一个完整的容器,而你现在站的位置,就是当年手术台所在的地方。”
我低头看了看脚底。水泥地看不出痕迹,可我能感觉到——脚下这片空间,曾经切开过七次。
相机突然自动连拍。我拿起来看,屏幕上出现两张重叠的人影:一个是穿风衣的我,另一个是披着红睡裙的小女孩,站在我身后,头微微歪着。
我转身。
空的。
但那股玫瑰香又回来了。
陈砚走到墙边,撕下一页笔记纸,贴在渗血的瓷砖上。纸张刚碰到液体,墨迹就开始变化,字迹自动浮现:
**容器对接完成**
他猛地扯下纸,指尖被划破一道口子,血滴在地板上,瞬间被吸收。
“这本笔记……不是记录工具。”他声音低下去,“是我姐姐留下的封印。每写一个字,就能挡住一部分意识渗透。但现在,它在反噬。”
我走过去,把三张照片摊在桌上。“银链为什么会出现在干尸手里?你昨晚明明收起来了。”
他摇头。“我不记得交给任何人。但它确实不见了,就在你进地下室后不久。”
“那就只有一个解释。”我盯着他,“有人把它放过去的——或者,是它自己过去的。”
话音刚落,床上传来布料摩擦的声音。
我们同时转头。
干尸的手指动了,缓缓松开,银链滑落到床单上,发出细微的金属撞击声。它的头也偏了一下,空洞的眼窝对准我。
我没有后退。
反而走近一步,蹲下身,平视它腐朽的脸。
“你想告诉我什么?”我问。
房间里静了几秒。
然后,它的嘴唇裂开一条缝,吐出两个字:
“妈妈。”
不是从喉咙发出的,更像是从四面八方传来的回音。墙、地板、天花板,甚至我的相机里,都同时响起这两个字,层层叠叠,带着孩童般的依赖和执念。
陈砚冲过来把我拉开,力气大得几乎拽伤我的肩膀。“别听!它不是在说话,是在引共鸣!你的意识已经开始同步了!”
我甩开他的手,看向相机屏幕。刚才那两张重影还在,但位置变了——小女孩的身影移到了我前面,而我的影像退到了后面,模糊不清。
“你说我是第七号容器。”我盯着他,“那之前的六个呢?她们是不是也这样,一点点被挤出去,最后只剩下她的声音?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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