门缝外的红光越来越亮,像一层薄纱铺在地上。我伸手想挡开陈砚,但他已经抢先一步跨了出去,银链从他腕间垂下,在空中轻轻晃了一下。
脚踩在地上的瞬间,我知道不对劲。
地面不是水泥,也不是金属,踩上去有种微弱的弹性,像是踩在某种干燥的皮膜上。通道两侧的墙不再是混凝土结构,而是呈现出暗红色的纹理,表面凸起不平,隐约能看到细小的脉络状纹路向深处延伸。空气里飘着极轻的颗粒,吸进鼻腔后喉咙发紧,耳后的旧疤猛地一烫,像被针扎了一下。
“别走太远。”我低声说,声音刚出口就被吞掉一半,仿佛这地方连回音都不愿放出来。
陈砚没回头,只是抬手用银链敲了敲地面。金属碰触的声响很怪,不像打在硬物上,倒像是敲在空心的干壳。他蹲下身,指尖蹭过地面,捻了捻,眉头皱起来。
“这不是建筑层。”他说,“是长出来的。”
我没接话,把相机从风衣内袋拿出来,掀开镜头盖。快门按钮按下的刹那,胶片自动曝光,发出一声轻微的“咔”。取景框里,墙体内侧嵌着密密麻麻的小骨头,全是手指节,层层叠叠地埋在组织里,有些还连着干枯的肌腱。
我放下相机,胃里一阵翻搅。
往前走了几步,视野突然开阔。我们站在一个环形平台的边缘,脚下是深不见底的沟壑,红光从下方缓慢升起,一明一暗,像呼吸。
正中央悬浮着七座透明舱体,排列成圈,彼此之间有细管连接,里面灌满了液体。此刻那些液体正由清变浊,最后彻底染成血红。
“那是……”陈砚声音压得很低。
我看到了。
每一个舱里都浮着一个人。
是我。
七岁的我躺在手术台上,额头贴着电极片,眼睛睁着,没有眨眼。
十二岁的我坐在空荡的生日蛋糕前,蜡烛烧到了底。
二十岁的我站在医院走廊,手里攥着撕碎的病历单,脸上没有表情。
二十五岁的我蜷在704室的地板上,抱着头,指甲抠进头皮。
还有三个,我不认识——但她们的脸,分明就是我。
画面不是静止的。它们在动,像循环播放的记忆片段。某个瞬间,七岁那具身体转过头,直直看向我。她嘴唇动了动。
“你早就该死。”
我闭上眼,把相机挡在胸前,一步步往前走。脚步落在平台上,几乎没有声音。我能感觉到自己的心跳在减慢,和那红光的节奏渐渐同步。
陈砚突然拽住我的手腕。
“别看。”他说,“它在读你。”
他的手很冷,银链贴着我的皮肤,却带着一种诡异的温热。我挣了一下,没挣开。
就在这时,中央控制台亮了起来。
一道银光从陈砚腕间飞出,缠绕的银链自行脱离,像活了一样射向台面。它插入控制面板的接口,屏幕瞬间激活。
【母体融合最终阶段:意识上传中】
【进度99.8%】
字迹浮现的那一刻,陈砚膝盖一软,跪倒在地。他咬着牙,右手颤抖着伸向键盘,指尖狠狠砸下回车键。
“终止程序!”
“咔”的一声,七座营养舱同时开启。
盖子向两侧滑开,血红的液体倾泻而下,在半空中凝成细线,像雨滴逆流。接着,七只苍白的手臂缓缓抬出,指节泛白,指尖滴着血珠。它们在空中停顿了一瞬,然后齐齐转向我,掌心朝下,五指张开,像是要抓取什么。
我没有动。
脚踝忽然传来一阵刺痒。
低头看去,皮肤表面浮现出淡红色的纹路,像是血管被人用笔描了一遍,正顺着小腿往上爬。我伸手去抠,指甲划过的地方留下浅痕,但纹路依旧蔓延。
“林镜心!”陈砚喊我名字,声音沙哑得不像他自己,“快退后!”
可我已经动不了。
银链还在他手上,另一端紧紧扣着我的手腕。奇怪的是,这次不是他在拉我,而是链子自己在动,一点一点,把我往控制台方向拖。
我用牙齿咬破舌尖。
血腥味在嘴里炸开,脑子瞬间清醒。趁着那一秒的清明,我把相机抡起来,狠狠砸向屏幕。
玻璃碎裂的声音清脆响亮,数据流在屏幕上扭曲了几下,变成乱码。进度条闪了两下,消失了。
我以为成了。
下一秒,七只手臂同时抬起,掌心向上。空中浮现出七个血色符号,像是某种古老的文字,拼在一起组成新的指令。控制台重新启动,新的界面弹出:
【最终同步:00:05:00】
倒计时开始往下走。
陈砚趴在地上,一只手撑着台面,嘴角渗出血丝。他的右眼完全变成了赤红色,左眼还在挣扎地眨动。他想说话,可张了张嘴,吐出的却是另一个声音:
“妈妈……回来了。”
我盯着那串数字,五分整,不多不少。
脚上的纹路已经爬到膝盖,皮肤底下似乎有东西在蠕动,像虫子在血管里爬行。我试着抬腿,肌肉根本不听使唤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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