雨停了。
我站在704室的窗边,手里还攥着那把铜钥匙。右手又动了一下,这次不是抽搐,是轻轻摩挲着钥匙的齿纹,像在抚摸什么熟悉的东西。
陈砚坐在我身后,靠在沙发上,脸色发青。他昨晚几乎没睡,一直翻来覆去,嘴里说着听不清的话。我没叫醒他。我知道那种感觉——意识被什么东西拉扯着,想逃却动不了。
天快亮的时候,他突然坐起来,喊了一声“妈妈”。
声音很轻,但很清晰。
我转过头看他,他正用手撑着额头,呼吸有点乱。
“你又做梦了?”我问。
他点头,没抬头。
“还是那个梦?”
他沉默了几秒,才说:“产房……我在床边跪着,抱着一个孩子。她浑身是血,眼睛闭着。我想让她睁开眼,可她不动。我就喊‘妈妈’,一直喊……”
他说不下去了。
我盯着他的侧脸。这不是第一次了。他已经连续三天做同样的梦。每次醒来都像被人抽走了一部分力气。
“你说的是谁?”我问,“你喊的那个妈妈,是谁?”
他摇头。“我不知道。但我就是觉得……那是你应该在的位置。”
我心里一紧。
我没有再说话,转身走进卧室,从柜子里拿出相机。老式的胶片机,我一直用它记录异常,哪怕现在连我自己都不确定什么是正常。
我回到客厅,对着还在发呆的陈砚按下快门。
闪光灯亮起的瞬间,他猛地抬头看我。
“你干什么?”
“拍照。”我说,“我想看看你的状态。”
他皱眉,想说什么,但最后只是叹了口气。
我把底片取出来,放进暗袋,准备等会儿冲洗。现在不能让他知道我看到了什么。
中午,我在浴室的小水槽里冲洗底片。
第一张是他躺在床上的样子。第二张是他睁着眼睛,眼神空的。第三张是特写——他的瞳孔放大,背景模糊,而在那漆黑的中心,有七个极小的红点,正在缓慢移动,排列成环形。
和我在镜子里看到的一模一样。
我捏着底片,手指有点抖。不是害怕,是确认。我一直在防备自己崩溃,却忘了危险已经爬到了身边的人身上。
我收好底片,走出浴室。
陈砚坐在餐桌前,手里拿着一杯水,但没喝。他抬头看我,眼神有点飘。
“你查监控了吗?”他问。
我坐下。“查了。你梦里的房间布局……和704室完全相反。墙上的插座、窗户的位置、水渍的形状,全都左右颠倒。”
他皱眉。“这不可能。我从没进过那样的房间。”
“但它存在过。”我说,“我在一张旧图纸上找到了标记,写着‘术后观察区(反向照明)’。那是实验时期的双面镜设计,一边是现实,另一边是映像。你在梦里看到的,不是虚构的空间。”
他低头看着水面,声音压得很低:“所以……我不是在做梦?我是真的去过那里?”
我没回答。
他知道答案。
晚上,他躺下后很快又开始翻身。我坐在床边,打开录音笔,记下他每一句呓语。大部分是零碎的词:“换药”、“别哭”、“心跳太慢了”……
凌晨两点十七分,他突然安静下来。
我以为他终于睡熟了。
可下一秒,他的右手缓缓抬了起来,指尖对准自己的太阳穴,像是要戳进去。
我立刻抓住他的手腕。
他猛地睁眼,瞳孔缩成一条细线。
然后他开口了,声音不是他的。
“砚儿……该换药了。”
那句话落下的瞬间,我抽出藏在枕头下的银链,绕上他的右腕。
银链刚碰到皮肤,他就整个人一震,眼白迅速泛红,喉咙里发出一声闷响,接着重重倒回床上,失去了意识。
我松开手,喘着气。
银链贴着他手腕的地方,已经开始变色。原本发灰的金属表面,浮出一层褐色的污迹,像是被什么东西腐蚀过。
我把它解下来,拿在手里看了很久。
它有效。它能识别那种东西的存在,并且阻止它流动。
但现在的问题是——陈砚已经被寄生了。
他的耳后,原本光滑的皮肤下,隐约浮现出一点轮廓,像胎记,又像烙印。位置和我的一模一样。
我把他扶正,盖上毯子,然后坐在床尾,手里握着那条染污的银链。
窗外没有风,楼道里也没有声音。整个公寓像是被按下了暂停键。
我盯着他的脸,等他醒来。
时间一点点过去。
三点四十六分,他的睫毛动了一下。
我凑近。
他缓缓睁眼,眼神先是茫然,然后聚焦在我脸上。
“我……说了什么吗?”他问,声音沙哑。
我点头。
“你说‘该换药了’。”
他脸色变了。
“不是我……对吧?”
“不是。”我说,“但你现在知道了,它能进来。不只是我,你也一样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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