奇修缘昏迷了整整三日。
柳青灯在这片陌生的扭曲荒原上,寻了一处背风的巨石裂隙,勉强安置下他。她不敢远离,日夜守护,以青灯令牌的微光驱散着此地稀薄却依旧存在的寂灭余韵,同时小心地喂他服用一些仅存的、蕴含温和灵气的草药汁液。
第三日黄昏,当血色残阳再次将扭曲的云层染上诡异的光晕时,奇修缘的眼睫颤动了几下,缓缓睁开了双眼。
映入眼帘的,是柳青灯布满担忧的憔悴面容,以及她手中那盏散发着坚定青辉的令牌。
“大师!您醒了!”柳青灯惊喜交加,连忙将他扶起。
奇修缘只觉周身如同被拆散重组般剧痛,经脉空空荡荡,心田那盏琉璃心灯更是黯淡无光,灯焰微弱得仿佛下一刻就要熄灭。强行融合光暗、借用因果之力的反噬,远超他的想象。
但他敏锐地察觉到,与以往力竭后的虚弱不同,这一次,他的“虚弱”之中,多了一种奇特的“空明”。
仿佛……被那万寂归墟的寂灭之力洗涤过一般。虽然力量尽失,但心神深处,对“色空不二”的感悟却如同烙印,清晰无比。那并非知识,而是一种融入本能的“认知”。
他尝试运转《摩柯无量心经》最基础的聚气法门。一丝微弱的心光自虚无中诞生,缓缓流淌过干涸的经脉。这一次,心光的运转轨迹似乎与以往有了一丝难以言喻的不同,少了几分刻意的“造作”,多了几分顺应本然的“无为”。修复伤势的速度,竟比预想中快了不少。
“我昏迷了多久?”他的声音沙哑干涩。
“三日了。”柳青灯递过水囊,眼中仍有余悸,“大师,您之前的样子太吓人了……”
“无碍,此番虽险,收获亦巨。”奇修缘接过水囊,饮了几口,感受着清水滋润干涸喉咙的细微触感,心中对“存在”的体验仿佛更加真切。他看向柳青灯,温言道:“辛苦你了,青灯。”
柳青灯摇了摇头,犹豫了一下,还是问道:“大师,您在归墟里……好像变得有些……不一样了。”
奇修缘微微颔首,没有隐瞒:“略有感悟,明了些许‘空’与‘有’的真相。力量可以恢复,但这份认知,千金难换。”他顿了顿,内视己身,忽然轻“咦”一声。
他发现在那黯淡的心田琉璃灯焰核心,除了原本的琉璃金色,竟多了一丝极其微不可察、仿佛透明却又确实存在的苍白之色。这丝苍白并非死寂,而是蕴含着一种“空”的意蕴,与琉璃金色的“有”相互依存,使得那微弱的灯焰,反而比以往纯粹金光时,多了一种难以言喻的稳定感。
仿佛有了“空”作为背景,“有”才显得更加真实与坚定。
这便是“色空不二”在心光上的初步体现么?奇修缘若有所悟。
“我们先在此地休整几日,待我恢复些实力再动身。”奇修缘做出决定。这片荒原虽然环境恶劣,但似乎并无强大魔物盘踞,相对安全。
接下来的日子,奇修缘沉浸在深层次的入定之中。他不再急于恢复心光总量,而是细细体悟着那一丝“寂灭禅心”融入心光后带来的变化。他修复伤势的过程,也变成了一种对肉身“色法”与心光“心法”关系的重新审视与调和。
柳青灯则一边护法,一边研究着那盏青灯令牌。经历了业火海眼、古禅寺、万寂归墟这一系列事件,尤其是在万寂归墟中,她的“守灯”血脉与那心寂灯焰产生的奇妙共鸣,让她感觉自己对令牌的掌控似乎深入了一层。
这一日,她正尝试以心神沟通令牌深处那古老的“守灯”意念时,令牌忽然自主散发出温润的青光。青光并非扩散,而是如同触手般,探入她随身的那个小行囊中,包裹住了某件物品。
柳青灯一愣,伸手入囊,取出的竟是那本从黑齿集带来、记录着她家族零碎传说的兽皮古卷!
此刻,在青光的照耀下,这本原本看似普通、字迹模糊的兽皮古卷,竟然发生了奇异的变化!封面上那些原本无法辨认的扭曲纹路,在青光中如同活了过来,重新组合,形成了两个古朴玄奥的篆文——
《灯典》!
与此同时,古卷内部,原本空白或字迹漫漶的页面,也开始浮现出密密麻麻、散发着微光的金色小字与一些奇特的经络运行图!
柳青灯心中剧震,连忙翻阅。这《灯典》并非修炼功法,而更像是一部血脉传承的秘录!其中记载了“守灯人”血脉的种种神异、觉醒方式、以及对应的几种专属神通法门!比如如何以自身为灯盏,凝聚“心灯之火”;如何以灯火布下“光明结界”;甚至还有一门秘术,可以燃烧血脉本源,短暂爆发出净化一切的“焚业圣火”!
更重要的是,《灯典》的最后几页,赫然描绘着一幅简陋却指向明确的地图,地图的终点,标记着一座沉没于无尽沙海之下的古老寺庙图案,旁边标注着四个小字:
“燃灯古寺”!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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