依照接引仙官残魂最后的指引,寂灭莲舟调转方向,朝着那片光流相对平缓的区域驶去。航行约莫半日,轮回海那狂暴混乱的景象逐渐缓和。色彩斑斓、相互撕扯的法则光带变得稀疏,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更加凝实、如同水银般缓缓流淌的暗银色流光**。
这片区域,便是所谓的“法则浅滩”。
与外界相比,此地的法则之力并未减弱,反而更加凝聚与内敛。那暗银色的流光,实则是高度压缩、趋于稳定的时空法则、因果法则、业力法则等的混合体。它们不再肆意奔腾冲突,而是如同厚重的毯子,铺陈在虚空之中,形成了一片看似平静,实则暗藏玄机的“浅滩”。
寂灭莲舟行驶其上,舟身传来的不再是剧烈的震荡,而是一种沉重的粘滞感。仿佛行驶在胶水中,每前进一分,都需要耗费更大的心力去维持领域的平衡,对抗那无孔不入的法则渗透。
“此地法则凝实,对心神的压迫更强,但相对稳定,或许真有通往核心节点的路径。”奇修缘立于舟首,仔细感知着周围。因果石网络的指引在此地变得清晰了一些,指向浅滩的深处。
柳青灯点头,全力维持着莲舟的守护光芒,那暗银色的流光触及光罩,发出细微的“沙沙”声,仿佛有无数细小的法则之沙在摩擦、试探。
两人驾驭莲舟,小心翼翼地向浅滩深处推进。越是深入,周围的暗银色越发浓郁,视线与神识都被压缩在极小的范围内。偶尔,流光中会浮现出一些奇异的法则结晶,如同海底的珊瑚,形态各异,散发着不同属性的波动,有的温暖,有的冰冷,有的令人心神宁静,有的却引动内心贪嗔。
他们不敢轻易触碰这些结晶,谁也不知其中蕴含着怎样未知的法则效应。
行进了不知多久,前方豁然开朗。
那是一片位于浅滩中心的、异常空旷的区域。方圆千丈之内,暗银色的流光如同被无形之力排开,形成了一片“真空”。而在这片真空区域的中央,静静地悬浮着一面巨大的、边缘不规则、仿佛天然形成的暗银色镜子。
镜面并非映照外物,而是如同最深沉的夜空,内里有点点星辉般的光芒在缓缓流转、生灭。一股宁静、深邃、直指本心的意蕴从镜中散发出来,与整个法则浅滩的凝重氛围格格不入,却又奇异地融为一体。
“这是……”柳青灯看着那面奇镜,心中升起一种莫名的熟悉感,与她当初在燃灯古寺经历的心镜考验有些类似,但气息更加古老、更加接近本源。
奇修缘目光凝重,他能感觉到,这面镜子与轮回海本身有着极深的联系,它并非人造之物,更像是轮回法则在漫长岁月中自然凝聚而成的奇物——轮回心镜!
“此镜映照的,恐怕并非简单的幻象,而是更深层次的……**本心与因果。”奇修缘沉声道。他体内的因果石网络在此刻产生了强烈的共鸣,似乎这面镜子与因果石的力量同出一源。
就在两人凝神观察之际,那轮回心镜的镜面,忽然如同水波般荡漾起来!点点星辉汇聚,并未投射出外界的景象,而是各自映照出了奇修缘与柳青灯的身影!
但镜中的“他们”,却与现实中截然不同!
镜中的奇修缘,并非僧侣打扮,而是身披帝王衮服,头戴冠冕,端坐于白骨堆积的王座之上,脚下是匍匐的神魔,眼中是俯瞰众生的冷漠与威严!其周身散发出的,是纯粹的、霸道无比的魔意!那是他体内“魔”之一面被极致放大后的显化!
而镜中的柳青灯,则身处一片永恒的黑暗,她手中的青灯已然熄灭,自身化作了一尊冰冷的、毫无生气的石像,脸上凝固着绝望与守护失败的痛苦。那是她内心最深处,对“守护”失败、灯灭人亡的终极恐惧!
这两幅景象,并非虚构的幻境,而是直指他们道心深处最隐秘的恐惧与执念!是他们在修行路上,必须直面却又不愿面对的“另一面”!
轮回心镜,映照本心之暗!
“不……那不是真的!”柳青灯看着镜中那尊绝望的石像,脸色瞬间苍白,下意识地后退一步,手中的青灯令牌光芒都为之摇曳。那景象触动了她心底最脆弱的那根弦。
奇修缘也是心神剧震,看着镜中那魔威滔天的“自己”,那冰冷的、视众生为蝼蚁的眼神,让他感到一阵寒意。那是他一直在警惕、压制、试图平衡的“魔”之本性!
镜中的两个“他们”,仿佛活了过来,用充满诱惑与压迫的目光,凝视着现实中的本尊。
魔性奇修缘开口,声音带着蛊惑人心的魔力:“何必苦苦挣扎,平衡佛魔?顺从本心,释放吾之力量,天上地下,唯我独尊!这轮回,修复它作甚?重塑属于你的魔之秩序,岂不更快意?”
石像柳青灯则发出无声的哀泣,那意念直接传入柳青灯心底:“守护?多么可笑……你谁也守护不了……最终只会如我一般,在绝望中化为冰冷的顽石……放弃吧,熄灭灯火,融入黑暗,便再无失去之苦……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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