西漠的黎明,来得干脆利落。没有南荒那种晨雾弥漫、天色渐亮的缠绵过程,黑暗如同被一只无形的手猛然掀开,天际线瞬间燃起刺目的金红色火线,阳光随即毫无缓冲地泼洒下来,驱散夜间刺骨的寒意,也迅速蒸腾起沙地表面的最后一丝湿气。
萧逸竹在朝阳完全跃出地平线前便已收起了营帐与禁制。经过一夜调息,他眼中神光湛然,昨夜布下莲焰净化之力形成的小环境,不仅隔绝了外界的狂暴灵气与金煞,也让他和若芸得到了充分的休息。若芸的状态也很好,魂体在清冷的月华与莲力双重滋养下,显得愈发凝实通透,手中那枚莲踪引在晨光中散发着温润柔和的光泽,指向依旧坚定。
他们简单用了些灵食清水,便再次启程。
昨日的雅丹地貌已被抛在身后,眼前是更为开阔、起伏也更为平缓的戈壁地带。地面不再完全是松软的流沙,而是夹杂着大量砾石与板结的盐碱硬壳,踩上去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。稀疏的、状如枯爪的耐旱灌木和早已风化成白骨般的动物遗骸零星散布,昭示着生命的顽强与残酷。天空依旧是那种令人心头发慌的湛蓝,没有一丝云彩。
随着不断深入,温度上升得极快。到了午时前后,阳光毒辣得仿佛要将一切都融化。空气因为高温而剧烈扭曲,远处的景物如水波般荡漾晃动,难以辨清。即便有法衣与莲焰之力的双重调节,萧逸竹也能感到体表传来持续的燥热,灵力消耗比在南荒时明显加快。若芸虽然不受高温直接影响,但维持魂体在如此极端干燥与灵气紊乱的环境中长期显化,同样需要持续消耗魂力,好在她与莲踪引的感应愈发清晰,那牵引力仿佛成了支撑她前行的一种精神慰藉。
他们保持着稳定的速度,既不冒进,也不耽搁。萧逸竹的神识如同最警惕的雷达,持续扫描着方圆数十里内的动静。他已经“看”到了数处看似平静的沙地下方,潜伏着生命气息——那是西漠戈壁常见的“蛰沙蝎”或“地行沙虫”,耐心等待着粗心的猎物踏入陷阱。他也感知到了几股在远处游弋的、较为强大的荒兽气息,但对方似乎也察觉到了他们不好惹,并未靠近。
生存法则第一条:在没有把握或必要的情况下,尽量避免无谓的战斗,节省每一分体力与灵力。
然而,西漠的恶意,并不总是以有形的生命形态出现。
午后未时,天色骤然起了变化。
原本万里无云的天空,毫无征兆地从西北方向涌来一片浑浊的土黄色。那并非云层,而是被狂风从更深处沙漠卷起的、遮天蔽日的沙尘!风势来得极其迅猛,前一刻尚是微风,下一刻便化作凄厉的尖啸,裹挟着亿万颗沙砾,如同一堵接天连地的、咆哮移动的巨墙,向着他们所在的区域碾压过来!
沙暴!西漠最常见也最致命的自然灾害之一!
“沙暴!找掩体!”萧逸竹眼神一凛,瞬间做出判断。在如此规模的沙暴面前,强行对抗或御空飞行都是极不明智的选择,狂暴的乱流与密集的沙砾足以撕碎寻常护体灵光,更会严重干扰方向感知。
他目光如电,迅速扫视四周。不远处,有一片风蚀严重的矮岩区,几块巨大的岩石半埋在沙土中,形成一个天然的不规则凹坑,勉强可作避风之用。
没有半分犹豫,他一把拉住若芸,身形如电,向着那片矮岩区疾掠而去。身后,沙暴的轰鸣声已如同万马奔腾,越来越近,狂风卷起的沙粒已经如同密集的雨点般击打在他们的护体灵光上,发出噼啪的脆响。
两人刚掠入岩坑,那堵土黄色的巨墙便已轰然撞上这片区域!
霎时间,天昏地暗,日月无光!
狂暴的风声占据了全部的听觉世界,那是一种混合了尖啸、怒吼、摩擦、撞击的恐怖噪音,足以让心智不坚者瞬间崩溃。无数沙砾以惊人的速度击打着岩壁,发出令人牙酸的沙沙声与撞击声,仿佛有无数细小的妖魔正在疯狂啃噬着岩石。视线完全被浑浊的沙尘遮蔽,能见度不足三尺,连神识都受到了严重的干扰和压制,仿佛陷入了一片狂暴的灵力泥沼。
岩坑内,碎石和沙土被狂风不断卷入,很快就在坑底堆积起来。萧逸竹将若芸护在身后,背靠最内侧的岩壁,体内莲焰之力全力运转,一层凝实了许多的暗金色光罩将两人牢牢护住。光罩表面,无数沙砾撞击上来,大部分被直接弹开或净化,但仍有一部分蕴含着奇异穿透力的“金煞”沙粒,竟然能稍稍侵蚀光罩,留下细微的涟漪。
他眉头微皱,这沙暴的威力,尤其是其中蕴含的“金煞”浓度,远超寻常记载。难怪西漠被称作修士禁区,仅这突如其来的天灾,便足以让许多金丹修士饮恨。
若芸紧握莲踪引,魂力内敛,尽量减少对外界的感知干扰。她虽不惧物理攻击,但魂体对这种狂暴混乱的天地能量环境也颇为不适,仿佛置身于惊涛骇浪之中,需时刻稳固自身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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