>我被选入宫中当御医,才发现嘉靖皇帝沉迷的并非方术。
>宫女们接连暴毙,每夜都有太监抬着裹尸布经过太液池。
>掌事太监说她们是自愿献祭,为皇帝驱除附身恶鬼。
>直到祭典前夜,暴毙的宫女站在我床前:“下一个祭品是你。”
>铜镜里倒映的却是皇帝扭曲的脸:“朕的御医,该喝药了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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霜雪覆盖的紫禁城,在死寂的冬夜里,如同蛰伏在巨大冰棺中的骸骨。朱红宫墙被月光染得惨白,琉璃瓦上凝结的寒霜反射着幽冷的光。宫道两侧,积雪被踩踏成污浊的冰泥,延伸向深不可测的黑暗深处。风,呜咽着从殿宇的飞檐斗拱间穿过,带着一种深入骨髓的阴冷,卷起细碎的雪沫,打在脸上,像无数冰冷的针尖。
我,林晚,缩在沉重的棉袍里,袖中的手指早已冻得僵硬麻木。药箱粗糙的背带勒在肩上,每一次脚步落下,都感觉那冰冷的木箱重重砸在脊骨上。前面引路的老太监,身形佝偻,脚步却快得惊人,像一道无声无息的灰影,在空旷的宫道上飘移。他手里那盏气死风灯,昏黄的光晕仅仅能照亮脚下方寸之地,光晕之外,是无边无际的、令人窒息的黑暗。
“快些,林医官。”老太监的声音干涩嘶哑,像是砂纸在朽木上摩擦,“万岁爷等着呢,误了时辰,谁也担待不起。”
我喘息着,冰冷的空气吸入肺腑,如同刀割。沉重的药箱压得我几乎直不起腰,脚步踉跄。这无边无际的宫道,仿佛永远也走不到尽头,每一步都踏在虚空里,踏在未知的恐惧之上。恐惧像冰冷的藤蔓,从脚底缠绕上来,勒紧心脏。我入宫才半月,仅仅在太医院做个最低等的见习医女,只因懂些民间偏方和辨识草药,竟被掌印太监陈矩亲自点名,夤夜召往乾清宫!这不合规矩,更透着说不出的邪异。
突然,一阵更猛烈的寒风卷着雪粒扑面而来,带着浓重的水腥气和一种……难以言喻的、令人作呕的甜腻腐烂气息。我下意识地抬头,眼前豁然开阔。惨白的月光下,一片巨大的冰面铺陈开来——太液池到了。
池面早已冻得坚实,覆盖着厚厚的积雪。冰层下,黑沉沉的水如同凝固的墨汁。池畔几株枯柳,虬曲的枝桠在风中鬼爪般舞动。就在那靠近冰面中央的地方,一个黑黢黢的窟窿赫然在目,像一只不怀好意的眼睛,直勾勾地盯着我。
“那是……”我的声音在寒风中断续飘摇。
老太监脚步不停,头也不回,只从喉咙里挤出几个字:“破冰取水的口子,省得再问。”他的声音平淡无波,却像冰锥一样刺进我的耳朵。
就在经过冰窟窿的刹那,我的眼角猛地一跳。冰窟窿边缘的雪,似乎微微动了一下。
不,不是雪!
是……一只手!
一只惨白肿胀的手,指甲缝里塞满了黑泥,正颤巍巍地、极其缓慢地从冰窟窿的边缘扒拉上来!紧接着,一颗湿漉漉的头颅冒了出来。长发黏腻地贴在惨白发胀的脸上,遮住了大半面容,唯有一只眼睛露在外面,空洞地大睁着,瞳孔深处是一片死寂的灰白。那眼睛……似乎正穿过风雪,直勾勾地、死死地钉在我身上!
一股寒气从脚底板直冲头顶,我浑身的血液瞬间冻结,几乎要失声尖叫。
“扑通!”
一声沉闷的水响。那只手和那颗头颅,倏地沉了下去,消失在幽深冰冷的黑水里。冰窟窿边缘只剩下几圈细微的涟漪,迅速被新落的雪花覆盖。仿佛刚才那惊悚的一幕,只是我极度疲惫和恐惧下产生的幻觉。
“看什么呢?”老太监冰冷的声音在前方响起,带着明显的不耐,“还不快走!这宫里,不该看的少看,不该问的少问!想活得久,就管住你的眼睛和舌头!”
他停下脚步,昏黄的灯光打在他沟壑纵横的脸上,那双浑浊的眼睛里没有丝毫暖意,只有深不见底的冷漠和警告。
我猛地打了个寒噤,牙齿不受控制地咯咯作响,几乎咬破嘴唇才勉强压下那声冲到喉咙口的惊叫。心脏在胸腔里狂跳,擂鼓一般撞击着肋骨。不是幻觉!那冰水里沉浮的惨白手臂和空洞死寂的眼睛,像烧红的烙铁,狠狠烫在我的视神经上。寒意不再是来自风雪,而是从骨髓深处钻出来,冻结了四肢百骸。我死死攥紧拳头,指甲掐进掌心,借着那点微弱的刺痛强迫自己站稳,不敢再往那幽黑的冰窟窿看一眼,踉跄着跟上老太监幽灵般的身影。
恐惧,像太液池底的水草,无声无息地缠绕上来,越收越紧。
穿行在迷宫般的宫墙夹道里,死寂被无限放大。只有我们两人单调而压抑的脚步声在狭窄的空间里回荡、撞击,仿佛身后跟着看不见的回音鬼魅。老太监手中的灯笼是唯一的光源,那点昏黄的光晕在两侧高耸的宫墙上投下巨大而扭曲的影子,它们随着灯笼的晃动而张牙舞爪,像是随时会扑下来将人吞噬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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