幽冥血海之畔。
陈凡释放出的那股战意,并未惊天动地,没有掀起任何法力狂澜,甚至连一丝风都未曾带动。
但它就像一滴滚烫的岩浆,滴入了冰冷死寂的深海。
无声,却致命。
嗡——
最先做出反应的,是这片无边无际的血海。
原本只是粘稠翻滚的海面,骤然间像是被煮沸了一般,无数血色的气泡咕嘟咕嘟地冒出,每一个气泡破裂,都发出一声凄厉的尖啸。
那些在海水中沉浮的残魂,像是被无形的火焰灼烧,疯狂地扭曲、挣扎,试图远离岸边那个散发着恐怖意志的身影。
这股意志,对它们这些失败者、沉沦者而言,是比业火红莲还要可怕的剧毒!
紧接着,整个幽冥血海,这片汇聚了三界开辟以来无尽污秽与怨念的海洋,开始剧烈地颤抖。
轰隆隆!
仿佛有亿万头远古凶兽,正在血海的最深处苏醒,咆哮着要挣脱束缚。
翠云宫内,地藏王菩萨那张慈悲的面容上,第一次浮现出无法掩饰的惊骇。
他身旁的神兽谛听,更是浑身毛发倒竖,四足不安地刨着地面,喉咙里发出低沉的呜咽声。
它那能聆听三界万物心声的神通,此刻接收到的,是一股纯粹到极致的、足以撕裂天道的……共鸣!
“他……他竟然引动了‘那个’东西!”地藏王菩萨喃喃自语,声音中带着一丝难以置信。
他镇守地府无数元会,比谁都清楚,在这片血海的最深处,镇压着一个怎样的禁忌。
那是连圣人都不愿轻易提及的存在,是上一个时代留下的,最顽固的伤疤。
而现在,这个“异数”,这个不应存在于三界因果中的猴子,竟然用他那同样不讲道理的意志,与那道伤疤,产生了连接!
哗啦啦!
就在地藏王菩萨震惊的瞬间,血海发生了更加恐怖的变化。
那翻滚沸腾的血浪,竟然从中间开始,向着两边缓缓分开。
就好像有一柄无形的巨刃,劈开了这片污浊之海。又仿佛是恭顺的臣子,在为它们即将登临的君王,铺开一条至高无上的道路。
一条由粘稠血液和无尽怨魂构成的通道,从陈凡的脚下,笔直地延伸向血海的最中心。
大地开始剧烈地摇晃,整个幽冥地府都感受到了这股源自最底层的悸动。
十殿阎罗的宫殿剧烈摇晃,无数鬼差惊慌失措,以为地府将要倾覆。
在血海中心,那被分开的海水之下,一个庞然大物,正缓缓地从海底升起。
那是一座祭坛。
一座由无穷无尽的枯骨与被压实成岩石的怨魂,堆砌而成的巨大祭坛!
祭坛之上,刻满了苍凉古老的巫文,每一个字符都散发着与天争、与地斗的狂野气息。
无数粗大的、刻着圣人符文的锁链,从虚空中延伸而出,死死地捆缚着这座祭坛,但此刻,这些锁链正在剧烈地颤动,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。
随着祭坛的升起,一股比血海本身还要恐怖亿万倍的战意,冲天而起!
这股战意,古老、蛮荒、不屈、狂暴!
它只有一个信念——战!战!战!
纵使身死道消,纵使魂飞魄散,也要战!纵使天塌地陷,纵使大道崩殂,也要战!
这股战意是如此的纯粹,以至于它出现的一瞬间,陈凡自身释放出的那股意志,都显得有些稚嫩。
但,两股意志,同出一源!
都是对既定命运的绝对反抗!
祭坛之上,那冲天的战意开始汇聚,光影扭曲,一个顶天立地的魔神虚影,缓缓凝聚成形。
他没有头颅。
以胸前两点为眼,以肚脐为口。
左手持一面古朴的巨盾,右手握一柄开山巨斧。
身形巍峨,肌肉虬结,仿佛天地间一切“力量”的源头与终极!
上古大巫,战神刑天!
当刑天战魂虚影凝聚成形的那一刻,整个幽冥地府的时间,仿佛都停滞了一秒。
所有的声音都消失了。
所有的魂魄都静止了。
唯有那无形的战意,化作实质的风暴,席卷了整个幽冥界!
然而,出乎所有人的预料。
这尊传说中战意不灭、遇神杀神、遇佛斩佛的狂暴魔神,在凝聚成形之后,并没有像预想中那样,对周围的一切发起无差别的攻击。
他那双由胸膛化作的“眼睛”,没有去看地府,没有去看轮回,而是死死地、一动不动地,“看”向了血海之畔,那个与他相比,渺小得如同尘埃一般的金色身影。
陈凡与那道目光对视。
他能感觉到,那目光中没有杀意,没有暴虐。
有的,是一种审视。
一种跨越了亿万年时光,从一个反抗者,投向另一个反抗者的审视。
紧接着,那审视,化作了认可。
再然后,是赞许!
最后,是一种找到同类的,滔天狂喜!
“吼——!!!”
刑天那以肚脐为口的嘴巴,猛然张开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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