浓雾如同厚重的灰色裹尸布,将幽灵船紧紧包裹。船身破开凝滞的海水,发出黏腻而轻微的哗哗声,在这片绝对的死寂中显得格外刺耳。身后的死亡礁岛早已被雾气吞噬,连同那令人心悸的咆哮与苏醒的意志,一同隔绝在了另一个维度。然而,那种被无形巨眼窥视的毛骨悚然之感,却如同附骨之疽,依旧萦绕在每个人的心头,并未因距离的拉远而消散。
幽灵船行驶得异常平稳,仿佛行驶在一条早已设定好的、看不见的轨道上。船头那具骷髅舵手,眼窝中的幽蓝火焰稳定地燃烧着,白骨手掌稳稳把控着方向,对周围的浓雾以及可能潜藏的危险视若无睹。它沉默得如同一块礁石,除了必要的操控,再无任何动作,也再无任何信息传递过来。
甲板上,气氛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。脚下腐朽的木板传来的每一次“吱呀”声,都像是在敲打着众人紧绷的神经。阿旺蜷缩在一个相对干净的角落,双手抱膝,身体不住发抖,眼神涣散,嘴里念念有词,似乎已经被接连的恐怖遭遇摧垮了心智。赵老大背靠着残破的船舷,手中依旧紧握着那根木棍,眼神警惕地扫视着浓雾和那具骷髅,如同守护领地的老狼。
玄诚道长盘膝坐在林暮野身边,一边调息恢复法力,一边时刻关注着他的状况。苏宛白手臂的伤口经过简单包扎(用了身上仅存的干净布条),虽然依旧疼痛,但已无死气侵蚀之忧。她顾不得自身虚弱,坚持守在林暮野另一侧,用沾湿的衣角(取自空气中浓郁的水汽)小心擦拭着他额头的虚汗,眼中满是担忧。
林暮野依旧昏迷不醒,但眉心的那道印记却不再闪烁,而是持续散发着微弱的、与骷髅舵手眼中幽火同源的光芒。他的呼吸平稳了许多,脸色也不再是吓人的惨白,反而隐隐透出一种奇异的莹润光泽,仿佛体内正进行着某种潜移默化的蜕变。偶尔,他会发出几声模糊不清的呓语,音节古老而拗口,连博闻强识的玄诚道长也听不懂分毫。
“道长,暮野他……到底是怎么回事?那骷髅说的‘钥匙’,又是什么?”苏宛白终于忍不住,压低声音问道。这个问题萦绕在每个人心中。
玄诚道长缓缓睁开眼,看着林暮野眉心的光芒,沉吟道:“贫道亦无法尽数参透。林小友身负罕见的纯阳本源,此体质万中无一,本就易引动天地异气。之前在那幽冥涧,他体内阳气失控,几乎焚尽自身,却又因祸得福,引动了九幽还魂莲的至阴之力,达成了微妙的阴阳平衡。这种平衡,或许……就是某种‘资格’,或者说……‘共鸣’。”
他顿了顿,目光投向船头那具沉默的骷髅,继续说道:“这片海域,这座岛屿,乃至这艘船,都充满了至阴至邪之力。而极阴之中,往往蕴藏着一点纯阳生机,如同那怪树根部的生机之泉。林小友的纯阳平衡之体,或许恰好能与这种隐藏的‘生机核心’,或者与维持这片诡异地域存在的某种‘规则’产生共鸣。那骷髅称他为‘钥匙’,极可能是指,他的这种特殊状态,是开启某个秘密,或者……脱离这片诅咒之地的关键。”
这个解释合情合理,但也让众人的心情更加沉重。林暮野成了关键,却也意味着他承载了最大的风险和责任。
“那这艘船……到底要带我们去哪里?”赵老大闷声问道,他更关心实际的问题。
玄诚道长摇了摇头:“不知。但这骷髅似乎并无立刻加害我们的意思,它目的明确,就是要带‘钥匙’离开。我们只能走一步看一步,见机行事。”
时间在压抑的沉默和单调的航行中流逝。不知过了多久,周围的浓雾似乎淡薄了一些,但光线并未变得明亮,反而呈现出一种诡异的昏黄色,仿佛黄昏提前降临,又像是航行在某种扭曲的时光夹缝中。
突然,一直沉默的骷髅舵手,那空洞的眼窝转向船舱入口的方向,幽蓝火焰跳动了一下。同时,那个干涩的声音再次直接在众人脑海响起:
“下面……有东西……给你们……”
众人一愣,互相看了一眼。给东西?这骷髅到底想干什么?
赵老大犹豫了一下,对玄诚道长使了个眼色。玄诚道长微微点头,示意小心为上。赵老大深吸一口气,握紧木棍,小心翼翼地走向那通往船舱的、低矮阴暗的入口。阿旺想跟去,被赵老大用眼神制止了。
舱门虚掩着,赵老大用木棍轻轻推开,一股更加浓郁陈腐、混合着霉味和淡淡腥气的气息扑面而来。他屏住呼吸,探头向内望去。
船舱内比想象中要宽敞一些,但也更加破败。里面堆放着一些被海水浸泡腐烂的木箱、散落的缆绳,以及一些形态古怪、早已锈蚀得看不出原貌的金属器物。而在舱室中央,相对干净的空地上,赫然摆放着几样东西!
一套叠放整齐的、虽然陈旧但相对完好的粗布水手服;一个皮质水囊,用手掂量,里面似乎是满的;还有一个用油布包裹的、巴掌大小的方形物件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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