离开了热情好客的百菌寨,灰驴一行继续深入南疆腹地。
山路愈发崎岖难行,原始森林遮天蔽日,空气中弥漫着浓郁的瘴疠之气。寻常旅人至此,难免水土不服,病倒途中。但灰驴这一行却非同一般。灰驴自身气血旺盛,百毒不侵;小祸斗乃火精异兽,天生克制阴湿邪祟;小白更是来历神秘,这点山林瘴气对它而言如同清风拂面。
因此,他们不仅无恙,灰驴反而如鱼得水,它的雷达鼻在这片未经开发的“味觉宝藏地”发现了无数新奇之物。各种奇花异草、山珍野果散发出的气息,让它心痒难耐,时常偏离主路,深入密林,只为品尝一口那萦绕在鼻尖的独特风味。
它尝过酸得能让小祸斗炸毛、却能提神醒脑的“猴儿果”;嚼过苦涩回甘、能解瘴毒的“苦茶叶”;甚至偷偷试过一种气味辛辣刺鼻的“火焰椒”,结果饶是它铜肠铁胃,也被辣得原地转了三圈,鼻孔喷出两道肉眼可见的白气,吓得小祸斗以为它要喷火,叼起水囊就往它嘴里灌。
这些“美食探险”固然有趣,却也耽搁了不少行程。原本计划十天穿过云雾山脉,结果半个月过去,才走了一半路程。
这日,他们行至一处名为“千菌岭”的地方。此地菌类之丰富,更胜百菌寨。恰逢当地苗、彝、白等数个部落联合举办三年一度的“百菌大会”,不仅交易各种菌菇山货,还有斗菌、品菌、祭祀山神等盛大活动。
只见山岭间的平坝上,人头攒动,各族百姓身着节日盛装,熙熙攘攘。无数摊贩支起帐篷,摆出琳琅满目的菌菇,鸡枞、松茸、牛肝菌、干巴菌、青头菌、羊肚菌……形态各异,香气混杂,构成一幅活色生香的“菌菇山海图”。
灰驴哪里见过这等阵仗,雷达鼻瞬间过载,兴奋得尾巴都快摇成了风车。它立刻决定,大会不结束,它就不走了!
它找了个僻静角落停好“房车”,卸下驴甲,只以本来面目——一头看起来颇有灵性、皮毛光滑的灰色毛驴形象,混入了人群……哦不,驴群。
它这边嗅嗅,那边看看,遇到合鼻缘的菌子,就用不知从哪里换来的碎银或铜钱购买,然后当场品尝,在心中默默打分。
“唔,这鸡枞肥美,鲜甜度比百菌寨的稍逊半分,仍是甲等。”
“咦?这种黑乎乎的块菌,土腥气重,但内有异香,值得研究,丙上。”
“哇!这烤松茸,火候精准,锁住了汁水,香气逼人,甲上上!”
它吃得忘乎所以,浑然不觉自己这头独自逛街、还会掏钱买东西的驴,已经引起了越来越多人的注意。
“快看那头驴!”
“它在买菌子吃!”
“还挑挑拣拣的!你看它,闻了闻那筐牛肝菌,居然摇头走开了!”
“神驴啊!莫非是山神座下使者?”
议论声越来越大,围观的人也越来越多。灰驴起初还不以为意,直到一个穿着彝族盛装、头人模样的老者,在一个年轻向导的指引下,分开人群,激动地走到灰驴面前,噗通一声就跪下了!
“驴仙!果然是您!百菌寨救了我侄儿阿山的驴仙!”老者操着生硬的官话,激动得胡子都在颤抖。
阿雅在一旁也是满脸兴奋:“阿叔,就是它!我就说我没看错!”
原来这老者是附近最大彝族部落的头人,阿山正是他的亲侄儿。阿雅来参加百菌大会,顺道探望亲戚,说起灰驴的神异,头人原本还将信将疑,此刻亲眼见到灰驴“品菌”的灵性模样,再无怀疑。
这一下可就炸了锅了!
“驴仙?”
“是那个在百菌寨用神药救人的驴神仙?”
“山神显灵了!真的是山神座下神驴!”
呼啦啦,围观的人群跪倒一大片,纷纷朝着灰驴叩拜起来。各种祈求平安、祈求丰收、祈求治病的声音不绝于耳。
灰驴嘴里还叼着半块烤松茸,吃也不是,不吃也不是,僵在原地,内心一片茫然。
我就是想安安稳稳吃个菌子,怎么又成“仙”了?
它试图解释,但显然没人能理解一头驴的“肢体语言”。在众人眼中,它那无奈的眼神是高深莫测,它那烦躁的甩尾是仙风道骨。
彝族头人更是热情,非要邀请“驴仙”移步大会主会场,坐上首席,接受各部落的供奉和朝拜,并请它“品鉴”本次大会最终评选出的“菌王”。
灰驴本想拒绝,但听到“品鉴菌王”四个字,雷达鼻不由自主地抽动了一下。听起来就很好吃的样子……而且,被奉为上宾,岂不是能吃到更多更好的菌子?
权衡利弊之下,灰驴半推半就地,被众人簇拥着,请到了大会主会场——一个搭建在高台上的、铺着兽皮的“宝座”上。
小祸斗和小白也被请了上来,蹲在它旁边。小祸斗对这场面有点发怵,紧紧靠着灰驴。小白则依旧淡定,甚至开始打盹。
接下来,灰驴体验了一把什么叫“身不由己”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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