她把自己做成了标本。一个活着的、会行走、会思考、却由福尔马林和经过处理的皮革构成的怪物。
这个认知像一把冰锥,彻底凿穿了我最后的心理防线。
恐惧不再是情绪,而是一种物理性的窒息感,扼住了我的喉咙,冻结了我的四肢。
“看来,你终于明白了。”芙西老师歪着头,看着自己手臂上的“伤口”,语气里甚至带着一丝好奇,仿佛在观察一个有趣的实验现象。她用没受伤的那只手,轻轻按了按伤口周围苍白的“皮肤”,防腐液流出的速度减缓了。“这具身体的密封性还需要改进,不过……暂时不影响使用。”
她抬起眼,那双黑得不见底的眼睛再次锁定我,里面的狂热几乎要燃烧起来:“现在,该为你进行‘转化’了。真空环境已经准备就绪,保证毫无痛苦。”
她拖动那台嗡嗡作响的真空泵,软管顶端的金属吸盘再次朝我探来,像一条嗅到猎物的苍白毒蛇。
“不——!”
求生的本能爆发出一声嘶哑的呐喊,我猛地转身,不再看那噩梦般的景象,用尽全身力气冲向地下室唯一的气窗!身后传来芙西老师不急不恼、甚至带着几分愉悦的叹息:“总是要跑……这最后的挣扎,也是珍贵的反应数据呢。”
我撞开堆在窗下的废旧桌椅,手脚并用地爬上窗台。生锈的窗框卡得很死,我用手肘疯狂地撞击玻璃。
哗啦——!
碎裂的玻璃混合着冰冷的雨水溅了我一身。我顾不上被划伤的手臂,奋力从狭窄的窗口钻了出去,重重摔在校史馆外湿漉漉的草地上。雨水立刻将我浇透,冷得刺骨。
我爬起来,头也不回地向前狂奔。身后,校史馆那扇破窗里,传来芙西老师清晰的、带着回音的话语,穿透雨幕,精准地钻进我的耳朵:
“跑吧,任波。但记住,时间线已经紊乱,你逃不出我的陈列室……每一个‘现在’,都是你的未来标本罐。”
我像一只无头苍蝇,在雨夜的校园里绝望地逃窜。芙西老师并没有立刻追出来,但那句关于“时间线”和“未来标本罐”的话,像诅咒一样烙在我的脑海里。我不敢回宿舍,不敢去任何熟悉的地方。体育场事件后,这个校园的每一个角落都可能被她改造过,充满了无形的陷阱。
鬼使神差地,我跑向了生物学院的大楼。那里有全校最大的标本室,或许……或许我能找到什么证据?或者仅仅是,一种自投罗网般的、想要看清最终结局的绝望驱使。
生物大楼的门竟然虚掩着,仿佛专为我等候。我溜了进去,走廊里一片死寂,只有安全出口的绿灯散发着幽光。空气中弥漫着熟悉的福尔马林味,比体育场和校史馆更加浓郁,这里本就是标本的世界。
我凭着模糊的记忆,摸索到最大的那间标本实验室门口。门牌上写着“脊椎动物标本室”。我颤抖着推开沉重的木门。
里面没有开主灯,只有几排陈列柜内部散发着阴森的冷光,照亮了无数浸泡在福尔马林溶液中的动物尸体,它们的眼睛在液体内空洞地睁着。
但更让我毛骨悚然的,是陈列柜的标签。
每一个标本瓶下方,原本标注着物种名称和采集日期的标签,都被更换了。新的标签上,打印着我的照片,以及一行行小字:
“标本编号:REN-BO--01” “采集部位:左眼球(保留惊恐反射)” “保存状态:活体转化中,预计完成时间:2025年11月19日 03:00”
“标本编号:REN-BO--02” “采集部位:声带(保留最后呐喊波形)” “保存状态:活体转化中,预计完成时间:2025年11月19日 03:15”
我沿着陈列柜踉跄前行,目光扫过一个个标签。日期全是明天!甚至还有更未来的日期!心脏、肝脏、四肢……我身体的每一个部分,都被清晰地规划好了成为标本的时间和方式。这些标签崭新,墨迹未干,像是刚刚打印出来贴上去的。
难道芙西老师说的“时间线紊乱”是真的?她已经看到了……或者说,已经安排好了我未来的每一个瞬间,直到我完全变成她的收藏品?
就在我被这超越现实的恐怖景象震慑,僵立在原地时,一个温柔的声音从我身后,靠近门口的方向响起:
“看来你已经预览了你的永恒目录了。喜欢吗?我花了很多心思来设计每个细节。”
芙西老师不知何时已经站在那里。她换了一件干净的白色实验袍,手臂上的“伤口”似乎做了处理,不再流出液体。她手里没有拿真空泵,而是握着一把造型精致、像玩具一样的小巧手枪,枪口对准了我。
那是一把麻醉枪。
“别挣扎了,任波,”她微笑着说,眼神里充满了占有者的满足,“你会成为我最完美、最听话的活体收藏。我们可以永远在一起,以最和谐的方式。”
我下意识地想冲向另一个出口,但脚步虚浮,浑身冰冷麻木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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