飞机降落在京都国际机场时,已是华灯初上。秦赐透过舷窗望着外面璀璨的灯火,心中却没有半分抵达目的地的轻松。与西南省那剑拔弩张的明枪暗箭不同,京都的空气里弥漫的是一种无形却更令人窒息的压力。
他打开手机,第一条跳出来的并非周影或杨可欣的问候,而是一个陌生号码发来的短信,内容简洁而公式化:“秦赐同志,请抵达后联系王主任,安排住宿与学习事宜。电话:13XXXXXXXXX。”
所谓的“学习总结”,从他踏上京都土地的第一步起,就显露出其不同寻常的基调。他没有被安排到巡视组常用的集结地点,也没有接到返回原单位的指令,而是被一辆黑色的公务车直接接到了西郊一栋看似普通,但安保森严的招待所。
接待他的是一位面带微笑、言辞谨慎的年轻干部。“秦处长,一路辛苦。接下来几天,请您在这里安心进行学习总结,这是组织上对每一位参加重要任务同志的关心和必要程序。这是您的房间钥匙,用餐在二楼,有什么需要随时联系我们。”
房间整洁却略显沉闷,窗户密封性极好,隔绝了外界的大部分声音。秦赐放下简单的行李,第一时间检查了房间。没有发现明显的监控设备,但一种被无形之眼注视的感觉始终萦绕不去。他走到窗边,撩开厚重窗帘的一角,楼下院子里,两名穿着便装但身姿挺拔的男子正看似随意地巡逻,目光却精准地扫过各个楼层。
他用自己的加密手机尝试联系周影,信号微弱且不稳定。他立刻意识到,这里的通讯受到了某种程度的屏蔽或干扰。他改用周影提前准备的、伪装成普通阅读APP的加密通讯软件,才勉强发送出一条“已抵达,安”的信息。周影的回复隔了许久才传来,同样简短:“已知悉,勿轻动,保持静默。”
这种被隔离、被审视的状态持续了两天。期间,除了送餐和服务人员,他几乎没有见到其他人。所谓的“学习”,就是阅读几份内容空泛、早已过时的理论文件,并撰写心得体会。负责与他接触的那位年轻干部,态度始终客气,却滴水不漏,每当秦赐试图询问后续安排或提及西南省的工作,对方总是用“组织上自有安排”、“请您耐心等待”之类的话术轻巧带过。
直到第三天傍晚,转机才以一种意想不到的方式到来。
那位年轻干部再次出现,脸上的笑容比之前真切了几分:“秦处长,今晚王主任特意为您安排了接风宴,请您准备一下。”
接风宴的地点不在招待所,而是在城内一家格调高雅、私密性极强的私人会所。包厢内,一位五十岁上下、气度沉稳的中年男子已经等在那里,正是短信中提到的王主任。他热情地与秦赐握手,言辞恳切:“秦赐同志,你在西南辛苦了。这次学习总结,也是让你暂时脱离那边的复杂环境,好好休整,总结提高。”
宴席菜肴精致,酒是上了年份的茅台。王主任绝口不提西南案件的核心,只是围绕着秦赐过去的经历,特别是塔寺乡和开发区的工作,看似随意地闲聊。
“秦赐同志年轻有为啊,在塔寺乡白手起家,搞活了经济,造福了一方百姓,不容易。”王主任举杯,“我听说,当初修路和发展旅游,你还个人垫付了不少资金?这种为了公事自掏腰包的精神,现在很少见了。不过……”他话锋微妙一转,“这公私之间,分寸还是要把握好,不然容易授人以柄啊。”
秦赐心中警铃大作,面上却不动声色:“谢谢王主任关心。当时情况特殊,是为了尽快启动项目,所有资金往来都有账可查,后续也严格按照程序进行了处理。”
“那就好,那就好。”王主任点点头,又仿佛不经意地问道,“还有那位蒋涛蒋总,跟你合作很愉快?听说你们私交也不错?他那个旅游综合服务中心,现在可是塔寺乡的金字招牌。这种政府与民间资本的合作模式,很有探索价值,但也最考验我们干部的定力。”
话语间的试探意味越来越浓。秦赐谨慎地应对着,既不过多解释,也不落下任何可能被曲解的口实。他意识到,这场接风宴,实则是鸿门宴。对方的目标很明确,就是从他在塔寺乡和开发区的工作中寻找“瑕疵”,为可能在更高层面发起的攻击积累弹药。
宴席接近尾声,王主任脸上的笑容淡了些,身体微微前倾,语气带着一种推心置腹般的“关切”:“秦赐啊,你还年轻,前途无量。有些事,过去了就让它过去,不必过于执着。西南省的情况复杂,牵一发而动全身。有时候,退一步,不是退缩,而是为了更好地前进。组织上让你来这里学习总结,也是出于保护你的考虑。只要你愿意把握分寸,之前的一些小问题,都可以不是问题。”
利诱与威胁,包裹在看似关怀的话语里,赤裸裸地摆在了秦赐面前。
回到招待所房间,已是深夜。秦赐毫无睡意,王主任的话在他脑中回响。对方显然对他进行过深入的调查,并且试图从他过去的“经济问题”和“交往关系”入手,逼他就范,承认在西南的行为是“冒进”或被“误导”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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