家宴的气氛在推杯换盏间缓和了许多。秦赐的应对得体,加上周卫东毫不掩饰的欣赏与亲近,让一些原本持观望或冷淡态度的亲戚,也或多或少主动与秦赐聊了几句。话题从九峰的风土人情,偶尔也会涉及到一些当下的时事政策,秦赐均能结合基层实践,给出言之有物的看法,既不空谈,也不偏激,展现出了超越年龄的沉稳和见识。
饭后,众人移步客厅喝茶闲聊。周卫东直接拉着秦赐坐到靠窗的沙发上,亲自给他斟了一杯浓茶,那态度已然是自家人。
“尝尝,老战友带来的滇红,味道正。“周卫东自己先呷了一口,满足地叹了口气,然后目光炯炯地看着秦赐,语气里带着感慨,“小秦啊,之前不知道你就是......现在这一说开,真是越看越对眼!当年小影受伤回来,具体情况属于保密范畴,家里只知道个大概,知道她是为救战友,心里又是后怕又是......哎,现在看到你,看到她选了你,我这心里,反倒是踏实了!“
秦赐双手接过茶杯,心中暖流涌动:“大伯,当年的事......“
“打住!“周卫东大手一挥,“过去的事,不提了!在那种情况下,能把命交给对方,就是最大的信任和情义。你们能从那鬼门关一起闯出来,就是老天爷给的缘分!这份在枪林弹雨里换来的情谊,比什么都金贵!以后,这里就是你家,别拘束!“
这话说得掷地有声,充满了军人的豪爽与真诚。秦赐重重地点了点头,一切尽在不言中。
有了这个共同的、沉重却光荣的底色,两人的距离已然为零。周卫东兴致勃勃地回忆起自己当年在西北战区的峥嵘岁月,从高原荒漠的极端环境适应,讲到边境线上的紧张对峙。秦赐在一旁安静聆听,感同身受,偶尔插话分享一些丛林山地作战的特点和现代特种战术的演变,两人交流起来毫无障碍,甚至带着一种专业上的切磋意味。
“有一次渗透侦察,“周卫东讲到兴头上,“在戈壁滩上,我们小队缺水断粮快两天了,靠着一股意念撑着,最后愣是摸到了指挥所附近,差点就给他们端了老窝。回来的时候,嘴皮子都干得裂出血口子,但心里痛快!“
秦赐深有感触:“是,极限环境下,精神和意志比装备更重要。我们在丛林渗透,有时候为了隐蔽,能在沼泽地里潜伏几十个小时,那种情况下,身边的战友就是唯一的依靠,一个眼神,一个手势,都关乎生死。“
“没错!战友!尤其是能托付生死的战友!“周卫东感慨道,看秦赐的眼神充满了欣赏,“你小子,对我脾气!“
两人越聊越投机,从单兵装备的演进,聊到不同地形下的战术应用,再到现代战争与国家安全格局的变化。周卫东发现秦赐不仅实践经验丰富,而且善于思考总结,对很多问题都有独到的见解,并非一味莽撞的武夫。
“看来在部队没白待,脑子也练出来了。“周卫东赞许道,“那你转业后,怎么想到去基层?以你的履历和立过的功,留在省城甚至京都,进一些核心部门,机会应该很多吧?“他特意提到了“立功“,暗示了解秦赐过往的不凡。
秦赐放下茶杯,神色坦然:“当时确实有这类选择。但后来觉得,在部队是为国守疆土,在地方是为民谋发展,本质上都是服务。我生在农家,长在部队,对基层更有感情,也觉得那里更需要能踏实做事的人。塔寺乡虽然偏远了点,但那里的山水和百姓,值得我们去奋斗。而且......“他顿了顿,看了一眼刚从厨房出来,正望向这边的周影,声音平和却坚定,“经历过生死,更觉得能为活着的人做点实实在在的事,比什么都强。“
周卫东盯着他看了几秒,缓缓点头:“不忘初心,好!很多从我们这种队伍出去的人,容易眼高手低,或者被外面的花花世界迷了眼。你能沉下心来,在基层扎扎实实做出成绩,不容易,非常不容易!“他话语中的欣赏已经毫不掩饰。
这时,周父周建军不知何时走了过来,在一旁的椅子上坐下,看似随意地拿起一份报纸,实则也在听着两人的对话。他显然也听到了关于秦赐和周影曾是战友并共历生死的部分,看向秦赐的目光中,那最后一丝审视似乎也消散了,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更深沉的考量。
周卫东见状,笑着对周建军说:“建军,听见没?你这未来女婿,是块好材料!在部队是尖刀,是过命的交情!在地方也能扎根,比咱们家大院里有些眼高于顶的小子强多了!“
周建军放下报纸,推了推眼镜,看向秦赐,语气比之前缓和了许多:“基层工作千头万绪,发展经济是硬道理,但稳定也是重中之重。九峰前段时间,不太平静。“他这话指的是李娟案、爆炸案等一系列风波,但此刻听起来,少了几分质疑,多了几分长辈的关切。
秦赐坐直身体,正色道:“叔叔说的是。九峰确实经历了一些波折,这也是发展过程中不得不面对的阵痛。现在班子团结,方向明确,主要精力都放在恢复秩序、推动发展上。我们正在做的数字经济和新材料产业,就是希望能培育新动能,让九峰走得更稳、更好。“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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