风雪跟疯了似的拍打着木屋,木窗棂吱呀作响,像是下一秒就要被拦腰折断。老曲蹲在炕边,匕首划开最后一罐黄桃罐头的铁皮,“滋啦”一声脆响,甜得发腻的糖水滴在无线电外壳上,瞬间冒起细小的白泡,伴随着“滋滋”的电流声,很快蒸发成一道深色痕迹。
他把空罐头盒狠狠砸在地上,铁皮在冻土上弹了两下,发出沉闷的声响。“妈的,信号彻底断了!”老曲一把扯掉头上的耳罩,露出冻得通红的耳朵,语气里满是颓丧,“这屏蔽范围还在扩大,陈金生那狗娘养的肯定知道我们藏在这儿了!”
成小驴没应声,坐在炕沿上,指尖反复摩挲着怀里那张泛黄的羊皮纸地图。地图上用红墨水标注着“跨境信标”的坐标,墨迹有些晕染,边缘起了卷,粗糙的纸面上还残留着一丝若有若无的香气——那是白洁惯用的香水味,混合着她某次醉酒后,用蔻丹红的指甲点着酒杯边缘,眯着眼笑说“姐姐我啊,在元朗有座小金库,等哪天不干了,就去那儿养老”时,身上散发出的妩媚与隐秘。
他想起白洁说这话时的模样,眼角眉梢都带着风情,可眼底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。那时候他还笑她,说她是个财迷,现在才明白,那所谓的“小金库”,恐怕就是这信标所在的地方。
“别愣着了,想辙啊!”老曲急得原地打转,“走陆路下山就是自投罗网,陈金生的人指不定在哪个山坳里等着我们呢!”
刘伯坐在角落里,手里握着一把磨得锃亮的柴刀,正一下一下削着木钉。木花飞溅,落在他补丁摞补丁的裤腿上,他头也不抬,声音沉稳得像脚下的冻土:“雪崩埋了三处隘口,剩下的两条路,都被陈金生的人守死了。那龟孙子是铁了心要把我们困死在这山上。”
炕上,阿强裹着一床薄薄的棉被坐起来,脸色依旧苍白得像纸,嘴唇干裂起皮,可眼神里已经恢复了几分往日的活气。他咳了两声,声音沙哑:“驴哥,白姐那个信标……是不是在元朗鱼市后头,那间带天井的旧宅?”
成小驴猛地抬头看他:“你怎么知道?”
“上次我帮她搬东西,”阿强回忆着,眉头微微皱起,“她让我把一个大木箱子送到那地方,那旧宅看着破破烂烂的,里头却收拾得挺干净。我记得最清楚的是,白姐身上除了香水味,还带着股子……海腥混着铁锈的味儿,冲得很。”
海腥混着铁锈——这味道成小驴太熟悉了!那是元朗废弃船厂区域特有的气味,海水的咸腥裹着常年未修的钢铁构件生锈的味道,呛人却辨识度极高!
成小驴的脑子“嗡”的一声,像是有无数根线突然被扯到了一起,疯狂碰撞、交织!
他想起于莉临走前,塞给他的那个栀子花形状的吊坠,说“遇到急事,就用这个频率发信号,密码是栀子花的基因序列”;想起白洁偶尔提起元朗时,眼神里的闪躲;想起秦淮茹在制衣厂仓库整理货物时,无意间嘟囔的“以前老东家是港资,在元朗有不少产业,后来不知怎么就黄了”;想起韩小霞和妹妹小红在酒吧兼职时,回来跟他说的八卦——“听说最近有批人在搞跨境走私,据点就在元朗那边,神神秘秘的”;还想起秦思雨,那个爱看书的姑娘,上次从旧书摊淘回来一本泛黄的古籍,上面记载着早期无线加密技术,当时她还笑着说“这玩意儿现在没人用了,也就当个念想”。
这些看似八竿子打不着的碎片,原来都是陈金生那张巨网的经纬!他把所有人都算计进去了,用看似无关的事情做掩护,一步步收紧罗网,直到现在,将他们困在这风雪深山里,插翅难飞!
“刘伯!”成小驴猛地站起身,炕沿被他压得咯吱响,“您这台无线电,最远能联系到哪里?”
刘伯停下削木钉的动作,抬眼看他,眉头紧锁:“理论上能覆盖新界北部,但现在信号被屏蔽得厉害,别说联系了,能收到点杂音就不错了。”
“不需要通话!”成小驴的眼神灼灼发亮,像是在黑暗中找到了唯一的光,“只要能发一段加密的坐标信息就行!用‘栀子花’的基因序列加密,发给这个频段——”他报出一串数字,语速极快,那是于莉曾经反复叮嘱他,只有在生死关头才能使用的紧急联络频率。
老曲眼睛一亮,瞬间来了精神,刚才的颓丧一扫而空:“对!短脉冲加密信号,穿透力强,不容易被完全屏蔽!就算陈金生的屏蔽网再密,说不定也能漏出去!内容呢?写啥?”
成小驴抓过炕桌上的铅笔,在空罐头的标签背面飞快地写起来,笔尖划过铁皮,发出刺耳的“沙沙”声:
【信标在元朗天井旧宅】
【白洁有难,速救!】
他顿了顿,笔尖悬在标签上,犹豫了一秒。陈金生要的不仅是信标,还有白洁手里掌握的资金调度权限——他隐约记得白洁说过,恒生银行有一笔巨额资金,72小时后就要进行跨境划转,一旦被陈金生得手,后果不堪设想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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